山坳中的太陽,似乎比別處出現得要遲些,已經是上午十點,這兒還沒有陽光,隻有陰風以對麵山穀吹過來,刮得樹葉‘沙沙’地響過不停。
而山間的一疊疊草,生命力卻十分頑強,陽光雖少,但它依舊生機勃勃,青翠欲滴。
十點鍾,吳三毛已經割了三大擔青草,挑到了牛欄邊。牛欄裏圈養著三頭黃牛,正吃著吳三毛剛割來的新鮮青草。
吳三毛有了初步打算,中秋宰一頭,春節宰一頭,另外那一頭懷孕的母牛不能宰,明年立春就會多出一頭牛犢。
“哎”吳三毛歎了一口氣,中秋宰的那頭牛,錢隻怕用來還酒錢隻怕還不夠。吳三毛看了那茅草房,父親吳泗水昨夜醉了,又吐又鬧,現在還沒起床。
放下裝草的塑料袋,吳三毛來到茅屋邊,挑起了水桶,準奮去山澗挑幾擔溪水,水缸中的水沒了,不擔水就別想做中飯。
“三毛,你這個雜種,跟老子進來一下。”堂屋傳來吳泗水暴怒如雷的聲音。
吳三毛無奈地搖搖頭,放下肩膀上的扁擔,提腿向堂屋走去。
一進臥室,吳泗水已坐在床上,雖然醉眼不再朦朧,但他全身仍沒多少力氣,坐在那兒還喘著粗氣。
他見吳三毛走進臥室,便朝地上一指,吼道:“跪下,給老子好好的跪下。”
吳三毛沒有話,他雙膝一並,身子一曲,便跪在床前。
“雜種,你想凍死老子。”吳泗水將先前壓在額頭的毛巾,向吳三毛砸過去。
毛巾砸在吳三毛的臉上,幸好不重,吳三毛將它拿在手中,順手拭去臉上的汗水,涼涼的,非常舒服。
“想謀殺了老子,你就能得一筆遺產,想不到老子命大,硬是挺過來了,想得遺產,沒門。”吳泗水道。
吳三毛苦笑,看著那張用青石與木塊搭起的床,應該是臥室中最值錢的家俱了,這遺產能值幾個錢?用農曆八月的溪水凍死人,也隻有吳泗水才找得出這種殺人的凶器。
昨夜,吳泗水發高燒,吳三毛能用到降溫的辦法,隻有清涼的溪水,一缸水都用完了,才換來吳泗水不再胡話。
“吵,吵,昨吵了一夜,今白又開始。”另一個床上,傳來吳泗水老娘有氣無力的聲音,現在,她可是全身都是病,隻有等到下屋裏的樂大嬸喊她打麻將時,病才會全愈。
吳泗水的老娘在麻友中有兩個名字,一個是中文名,一個日文名。中文名,她叫做輸大娘,日文名,就是根本不胡。
此時,她想到下午的娛樂活動,聲音就有了力氣:“三毛,我的錢,你準奮好了沒有。”
“今一早,我跑了十八戶人家,他們都不願借錢給我。”跪在地上的吳三毛答道。
“什麼?”吳大娘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我的錢,你不給。”
吳三毛沒有話,每三百元,他真的給不起了,崗村數百戶人家,都是他的債主,他再也借不到錢了。
“泗水,你看這子,他就不想認我了。”吳大娘將床鋪拍得‘啪啪’響,整個山穀都是‘啪啪’的回音。
“老娘不管了,泗水,你得好好地教訓這個臭子,讓他記著,什麼叫孝心。”吳大娘拍了一陣床鋪了,累了,便改成嚎啕大哭。
“你過來。”吳泗水惡狠狠的吼道,吳大娘聽到這個聲音,立即止住了哭聲,臉上露出了笑容。
“為什麼不去借錢?”看到吳三毛坐在床邊,吳泗水大聲吼道。
吳三毛沒有話,看著吳泗水默默無言。
“你偷懶,我叫你偷懶。”吳泗水伸出右手,抓著吳三毛胳膊上的肌肉狠狠一擰。
吳三毛痛得一裂嘴,眼中全是淚,他沒有叫痛,也沒哭出聲。
“你還強,是吧!”吳泗水連續擰了幾把,吳三毛手臂的嫩肉立即紅一塊,紫一塊,青一塊,但他仍沒哭,也沒喊痛。
“我怎麼會養你這樣一個雜種,一定是我前世欠了你的,讓我這一生來還債。”吳泗水喘著氣罵道。
他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不顧自己喘不過氣,仍大口大口地吸著。
劇烈的咳嗽聲在房屋中響起,吳泗水嗆出了眼淚,他惡狠狠地道:“把手伸過來。”
吳三毛沒答應,吳泗水將身體前移,一把抓住吳三毛的左手,吳三毛立即使出全身力氣掙紮,但他還未成年,力,根本掙脫吳泗水的右手。
“不聽話,你跟老子不聽話。”吳泗水邊,邊用左手的煙頭,燙向吳三毛的左手臂。
吳三毛奮力掙脫,但煙頭仍紮向他的左臂,左臂立即升起一股清煙,還發出一陣‘滋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