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東琛當時的神情她還是記得的,他驚詫,訝異,更多的是不解。他不明白為什麼她已經懷孕了,卻要決絕地離開沈君澤。
後來白東琛沉默了好一會,她知道他心裏的猶豫懷疑與糾結,她有些慚愧,有些覺得對不起他。可是後來她又覺得,她與白東琛之間,其實本來也從來不曾有過什麼實質性的感情,其實也談不上誰欠誰的。
當初因為誤會也好,因為他沒有及時表白也好,總之他們兩人是錯過了,而且這一錯過就是一年多的時間。在這期間她愛上了沈君澤,她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過錯。
“沒關係。”隔了一會白東琛輕輕說道,他依舊保持著那副儒雅的神態,嘴角邊甚至還帶了一絲淡淡的微笑,“我不能生育,你的孩子以後也就是我的孩子,省的我們再出去領養了。”
她驚訝地看著他,好似在看一個她根本就不認識的人。
她印象中的白東琛雖然一向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但是起碼的原則還是有的,除了平日的溫和之外,在學術研究上,他一向是頗有堅持。做人也是有著基本的底線的,她難以想象,他會突然有一天出現在她的麵前,說自己心裏有她,說願意與她在一起,甚至不介意她懷了和別人的孩子。
“我想我可以很好的照顧你們。”他眉眼間有淡淡的笑意,是誠懇的,也是希冀的。
寧簡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心底的那點好不容易被自己說服壓製下去的愧疚感再次升起,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男人,在這樣的時候出現,全盤接受她和她的孩子。從來沒有想過,更何況,這個人是白東琛。
在她眼裏,他太優秀了,在專業上他是她的前輩,也是老師,他為人謙和有禮,溫文爾雅,長相還是儀表堂堂。這樣的一個幾近完美的男人,本就應該有一個同樣完美的女人與他相配。而不是她。
而不是此時此刻,病懨懨的,精神低迷的,心裏裝了別人,還懷了別人孩子的她。
而且,她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生育方麵的隱疾。
她覺得這樣對他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重點是,她覺得如今的自己,已經無論如何也不能夠接受另外一個人再走進她的內心了。
“對不起!”再次是這三個字,她冷靜地說完,打開車門倉皇地離開。
車門被關上的瞬間裏麵傳來濃烈的玫瑰的花香,她突然間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當場落了下來。
誰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會愛上誰?誰又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會愛上多少人?
有的人相遇的那樣早,卻終究是一場空,有的人愛的那樣濃烈,卻也是曇花一現。或許這世上的愛情原本就都是短暫的,能夠相守一生的都是彼此莫大的幸運。而她,從來都不是那個幸運的人。
隻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白東琛顯然已經提前說服了她的父母,寧康泰堅持認為她隻有嫁給白東琛,才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她不明白,難道隻要能夠被另一個人很好的照顧,就能夠嫁給這個人,與他結成一段婚姻嗎?那麼她究竟要找的,是一個愛人,還是一個陪護醫生?
她以為一切都可以是權宜之計,她以為隻要答應了寧康泰,願意和白東琛結婚,寧康泰願意讓她試試看留下這個孩子,她還會有機會向白東琛說明一切。
她在結婚前與白東琛有過一番深刻的長談,也明確表示了自己的心如今已經不在他的身上,她之所以答應嫁給他,完全是因為寧康泰認為,白東琛是個醫生,而且是在婦產科方麵的專家,完全可以很好的照顧好她,幫她平安地將孩子給生下來。
寧簡憶以為,隻要她將這一切不堪的事實坦白給白東琛聽,他至少是會遲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