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個社會不缺乏愛心,也不缺乏苦難,缺乏的是將這些聯係起來的社會組織,有了社會組織之後還需要在組織上麵建立組織,提高社會組織的自治。其次,需要給老百姓基本的權利和參與機會,一定要有基本的福利和社會保障製度,讓邊緣人也可以過體麵而有尊嚴的生活。而且能夠看到的權利才是真正的權利,一定要讓他們有基本的參與機會。
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國家治理的現代化,提高現代國家的治理能力,由過去的管理到治理。管理意味著政府部門利用行政手段,或者其他強製手段對社會整合的過程,而治理意味著要有多元主體的參與。回顧曆史,國家治理的現代化是從兩個向度展開的:國家政權建設和社會建設。國家政權建設是從傳統的封建國家或者帝國走向現代民主國家。社會建設是社會組織的形成和社會公共領域的建構。
缺乏自主治理社會轉型混亂
第一個方麵的變化,從原有的君主體製變成了現代民主國家體製。西方國家建立自下而上的代議製民主製度,實現了民意的有效表達;建立了自上而下的現代行政管理製度,實現了國家權力的有效運行;建立了司法審查製度,實現了分權和製衡。這一變化被稱為民主轉型。
在西方國家,包括在現在的發展中國家,大多經曆了或者正在經曆著這一過程。民主轉型的結果有兩種,第一種轉型比如說像美國、歐洲國家還有一些發展中國家,民主轉型帶來了社會秩序的安定,經濟的發展,社會文化水平乃至公民德性的提高。但在另一些國家,民主轉型可能帶來了民主的陷阱。原有的專製製度解體了,但是新的社會秩序並沒有有效建立,國家是缺乏治理能力,社會是缺乏有效秩序的。
當一個無治理能力的國家和缺乏自主治理秩序的社會出現時,最後的結果就是轉型帶來社會混亂,經濟停滯,道德失範。公眾突然發現民主政府還不如強權政治好,於是呼籲一個強人出現。強人操縱民粹推翻了民主政治。當強權出現時,權力缺乏有效製約,公民基本權利自由得不到保護,社會矛盾激化。民主的力量可能再一次推翻強權政治。於是出現了強人政治和社會混亂交替的局麵。有些時候,還會出現國家分裂、族群對抗,社會陷入徹底無序的局麵。
同樣經曆著傳統國家向現代國家的轉型,但出現了不同的結果,陷入轉型困境。根本原因是國家轉型和社會轉型是不是同步進行。在西方成功轉型的國家,國家的政治民主化過程中,現代社會組織在轉型之前或者轉型過程中得以生成乃至發展。
形成有效的社會自組織和自治機製。社會組織機製有效製約社會的無序,實現了利益的集結,並為有序參與創造了條件。在這樣的背景下,公民意願有了合理的表達形式,政府治理有了必要的支持機製,現代政府的合法性和有效性就能有機統一。社會有了自組織的橫向的聯係之後,還會抑製社會裏各種各樣的無序狀態,同時橫向的組織可能製約政府的非法和恣意。社會自治和國家治理有效協調就實現了國家和社會的良性互動。總結起來,國家與社會關係的良性互動是克服分化、異質、多元的現代社會的分散化,製約國家集權和市場恣意,化解政府無效率,提高現代國家治理水平的關鍵。
如何培養社會的自主性和自治水平,使我們國家在社會轉型的過程中避免拉美悲劇,走向現代民主國家的轉型和現代社會建設的有效協調,實現國家與社會的良性互動是社會治理創新麵臨的核心問題。
創新社會治理體製,實現國家治理水平和能力的現代化,需要審視治理體製創新麵臨的問題。這些問題包括政治製度建設、社會矛盾尖銳、社會失序失衡失範等。
政治製度建設方麵,這些年做了很多有益的探索,但麵對社會矛盾的壓力,在政治製度建設方麵和維穩之間,在一個日益多元的社會裏,社會衝突非常正常,多元利益衝突的相互製約是維持總體穩定的機製。不同利益的衝突需要通過民主參與和法治化的渠道來解決。因此維穩絕不是完全意義上解決矛盾,隻通過國家強製來壓製,長此以往可能帶來更大的問題。
維穩成本居高不下,將會成為各級地方政府和地方社會一個日益沉重的負擔。而更為不利的是,完善市場經濟和構建和諧社會所必須進行的一些重要改革,往往由於擔心造成社會不穩定而被束之高閣,由此造成政治改革無從啟動,利益集團的發育失去社會的控製,社會潰敗日趨嚴重。
中國社會危機向認同危機延伸
近幾年社會矛盾高發,群體性事件呈上升態勢。在我看來,社會矛盾呈現以下幾個特點:一是矛盾的對象由群眾之間的利益衝突,轉變為對抗政權機關。這是非常讓我們震驚的事情,而且我自己也調查過很多社會矛盾,大量矛盾其實與政權機關沒有關係,但大家將政權機關作為一個發泄的對象。二是普通公眾和弱勢群體成為社會泄憤對象,社會不安全感增大。三是訴求由經濟社會利益轉變為政治權利。四是傳統的矛盾與現代社會城市病並發。五是社會的道德底線一再被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