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信(1 / 3)

曼宜:

為了求學,我必須離開了。但這並非訣別,一但放假我就馬上剛回來,來看你。盡管,我知道自己春節時分一定可以回來,但離別之痛仍縈繞在我心頭揮之不去。

這段時間,是我十三年來度過的最快樂的時光,謝謝你。因為無法當麵開口,所以隻能借助書信表達了。在這短暫的兩個月裏,我們有歡樂也有因村中流言造成的愁思。但無論是歡喜還是憂愁,我都會把這些銘刻在心,當作不可多得的寶藏。相信你也有相同的感受吧。

對了,關於你一直煩惱自己比我大這件事,也請你放下吧!無論別人說什麼,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再等兩年,我十五歲時,我一定將你娶回家中。所以,請你一定要等我啊!

林華

這封信是我臨走前交給她的,讓她在我走後一定要看。信裏說是求學,其實不過是母親懲罰我,命我提前十三天離開罷了。

那時,我們被家裏人強行分開了,在學校我雖然起誓要靜心讀書,心裏的悸動卻從未平息過。隻要見到飄來的花瓣,曼宜的身影就會出現在我眼前。為此,我曾羨慕那些整日纏綿的情侶。如今想來,哪怕有一位可以愛慕的、想念的女孩,就是種幸福啊!

隨著百花的凋零,不知不覺冬季已將世界環抱。最近我總是苦惱無法見到鮮花,冰花倒是不時掛在枝頭。

總是聽說梅花是在冬季開放的,但它開得隱蔽難以尋覓。那時的我痛恨冬天,因為它摘除了我唯一的念想。我開始在校園裏無所事事的閑逛,曼宜的臉也漸漸難以回想起來,隻能想起一張張模糊的笑顏。

曼宜:

最近天氣越來越涼了,似乎不久後便可以看到飄雪了。你最近還好嗎?要多注意身體,家務事也不要太勉強。我可是很好的。

入冬後花都謝了,我寂寞了不少。在這慘白的季節裏少了鮮花的陪伴,就像同株的野百合被強行分開一樣,使我感覺內心不再完整。不知你是否也有這樣的感覺呢?

這段時間我總是到處閑逛,希望能找到冬天盛開的梅花。但找了很久,冷氣吸了又吸,暖霧吐了又吐,仍沒能找到那一點歸宿。甚至不小心將你的容顏也搞得模糊不清了。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曼宜……我現在真的很想大聲呼喚你,但你聽不到吧……

說實話我感到越來越不安,前天夜裏我做了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我見到你穿著大紅色的嫁衣坐在枕邊,漲紅的臉上掛著羞澀與幸福的笑容。看你如此幸福,我心裏也充斥著喜意。但,隨後我發現與你相倚而坐的並不是自己。而是一位陌生的男子。而我,不過是窗外的一位偷窺者。我心中的酸楚真是用千言萬語也難以訴說,那心就像一朵被狂風摧殘的白花,在花瓣被扯碎後連花蕊也無法幸免。看著你同他同枕歡語,我忍不住哭出了聲……但你並沒有發覺,隻是沉浸在你一個人的幸福裏。

夢裏時間過得很快。那天我剛剛打開家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你的背影。因為你很久沒有回來過的緣故,一見到你穿著青花白衫的背影,我幾乎歡喜地叫出了聲。

“曼……”

“看,小舅回來了。快打聲招呼。”你轉過身來,懷裏的嬰兒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那眉毛和眼睛與你像極了,但那高挺的鼻梁卻是如此陌生……

寫到這裏,淚水肆無忌憚的奪眶而出,滴落在信紙上模糊了上麵的字跡

想來,那恐怕是我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個夢。不能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那是一種怎樣的折磨,我深有體會。至今,我會想起她天真的笑顏,眼裏仍會泛起一層霧氣。

那晚,我從夢中掙脫出來時,仍覺那夢就是現實。曼宜結婚生子這個噩耗久久縈繞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以至於我沒有察覺到眼淚已將枕頭浸濕,被窩裏緊握的雙拳已被自己的指甲戳傷,滲出了鮮血。

那封信,最後並沒有寫下去。我將那張被淚水浸得皺巴巴的信紙揉作了一個紙團扔進了火爐裏。隨著火心的閃耀,紙團一點點化為灰燼。我想那燒毀的不單單是一封信,還是一段虛假的而悲傷的回憶以及自己對曼宜的猜疑。

之後的一個月裏我再也沒有寫過信。在這段時間裏我認識了一位女生,她叫李楠,因父母原因從昆明來。那天早晨,我在晨練時認識了她。這是一位很好相處的人,也是唯一一位知曉了我和曼宜故事的人。她知曉後,起初隻是笑笑表現得不太在意,但漸漸的她越問越多。漸漸的我們間的話題都被我和曼宜的事給占了。

李楠,成了我對曼宜思念的傾訴對象。每次她都會鼓勵我,告訴我不要受到外界的幹擾,每當她這麼說時,嘴角總是微微上揚,一副親切的表情。“謝謝,我明白,會的!”我每次都會這麼回答,而她在這時卻會悄悄收起笑容。

雖然,自己心裏的思念得到了傾訴,依然落寞。最近天空裏冷得連一隻烏鴉也沒有,空氣幹燥得連一片浮雲也無法覓得。我蹲在常住的小樓門前望著遠處蒼白的天空和口裏吐出的熱氣,心想,難捱的日子總算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