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凋零(1 / 3)

“哦,是嗎?”麵對曼宜已經定下婚約的消息,我鎮定得連自己也有些難以置信。母親一臉擔心的看著我,臉上一條條深深的皺紋便如用尖刀刻上去的一般。這是我才發現母親老了,比以前老多了,白發已從濃密黑發中竄出。在我天天念想曼宜時,似乎忽略了家人的感受和變化……

那一刻,我沒有立即想到曼宜,感覺這個消息似乎早已被我知曉。在我腦中也許早已將那個夢當作了現實,隻是一味欺騙自己曼宜會等我,一味的欺騙著自己給自己鼓勵,鼓勵自己對自己的承諾堅持下去。

“我覺得,這件事你還是知道為好。”

“嗯,我明白了……”

在回學校的路上,我沒有怪曼宜。讓一個人苦苦等待另一個人並麵對親人的冷嘲熱諷,即使是我也會難以忍受。再說在我們這個年齡又懂得什麼呢?喜歡一個人不過是一時起興罷了!想到這裏,我不禁落下淚來,熱淚潤濕了我幹癟的嘴唇又使我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我抬頭望向那荒蕪的大地,心裏宛如空箱,隻希望能覓得一物能填補空虛的內心。

“哇——哇——”鄉道邊,漆黑的胖頭鳥在枯樹上扯著嗓子叫著。不一會兒,它撲騰而起,擁入空中鴉群之中。那一片烏鴉在灰白色天空的映襯下,好似一個個扭扭曲曲的墨字。既然她已經決心背叛我,那為什麼還要寫下那幾封信,難道母親隻是在騙我,考驗我和她之間的情誼。也許她並沒有背叛我吧……

不一會兒,我又為自己欺騙自己而感到好笑:怎麼你也開始騙自己了,如果這便能擺脫現實,那不如天天躺在床上做你的春秋大夢好了。而且,你又有什麼資格去幻想呢?明明自己連人家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回到學校的幾個月裏,我曾逼迫自己忘掉曼宜,我逼迫自己不再想她,避開校園裏的鮮花,告訴自己嚐試和李楠更進一步。但經過幾番嚐試,我發現自己做不到。每當我看著麵前的那個女孩,她的身後總是會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一個白衫女孩的身影。每當這時,我似乎會看見女孩的一部分化作一隻白蝶,朝我飛來。

麵對這樣的幻影,我總會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自己麵前的這位女孩。我希望忘了她,她那段感情就像一座磐石,我希望遺忘的思潮流水根本無法使它移動分毫。

一日夜晚,突然下起了暴雨。屋外電閃雷鳴,雷蛇拖著長長的尾巴在空中遊走,雷鳴轟響,震得屋梁咯吱作響。我點起油燈,坐在燈下想寫些信,卻遲遲下不去手。我將筆放下,走到窗邊才剛剛打開銷子,窗子便唰的被吹開了。苦澀的雨水打在臉上,冰涼冰涼的,一股熱流混著雨水流下劃過臉頰。當時雨水帶來的刺痛,我仍銘記在心,雷聲和雨聲似乎在我耳邊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曼宜的哭訴與抱怨。

雨中,曼宜抿著紅唇,烏黑的長發黏到了臉上,雨中我看不出她是否在哭泣,幾次我曾想叫她,但話到嘴邊又讓我給咽了回去。那時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了,即使那隻是幻影。我合上窗戶,回到書桌前決定再寫一封信,給曼宜。

這封信最終沒有寫成,信的內容我已經不記得了。但它從未消逝,依然留在大理城西門往東青石板路的倒數第二塊石磚下。

半年後,我曾收到過葉子給我的一封信。那時我才得知,曼宜並未背叛過我:在我一開始出走求學後,曼宜整天以淚洗麵,母親見了也不住心煩。後來母親和嫂子日日勸她趁年紀未大,趕快找個好婆家嫁了。但曼宜從未答應但也並未頂撞,隻是默默流淚。四個月前,突然鄰村一家人去曼宜家提親。對方曾對曼宜家有恩,而且家產又比曼宜家多出數倍,可稱得上是門當戶對。在兩家人的苦苦相逼之下,曼宜也不是那種烈性女子,並沒有以死相逼,便道:“隨便你們好了。你們希望什麼,做什麼便是了!”於是兩家便定下了婚約。那時我總算明白了曼宜曾在信中寫的“因為我想大概想瞞也瞞不住了。葉子,是一個好女孩,她一定會告訴你的。”這句話的意思。她並不是要告母親和嫂子的狀,她太過善良並沒有責怪於他們而是想告訴我她被迫訂婚的事,但最終卻沒有寫出來。

我沿青石板路走出大理城,現已金秋。城外一遍遍的金色稻穗隨風搖擺,在清風的吹拂下他們揚起低垂的頭顱,將自己暴露給世界。大理天氣一向是宜人的,稻米收的晚一些也不礙事,農家在地裏說說笑笑,相互心儀的男女便在割水稻時悄悄相互偷看或者談笑風生曖昧透漏彼此的愛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