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著愛意的男人靠近正在感慨的愛人身邊,他的手輕輕覆蓋在愛人手背上,並沒有話,兩個人的眼神交流就足以明一切了。可是,被愛著的人也沒有忘記生命中的另一個自己,悄悄移向窗口的目光裏,浪漫的顏色蒙上了一層陰影,輕歎也隨之溢出唇齒。
淅淅瀝瀝的雨不斷擊打在水麵之上,泛起點點漣漪,萬寂靜之中,隻能聽見雨點劃破長空帶來的沙沙聲。一襲火紅色的倒影劃破水麵,上下沉浮。
在紅色之下的水潭深處,烏黑的陰影慢慢向上浮起,逐漸相融。但細細看去,卻有渭涇分明。火紅色如同一葉扁州一樣漂浮在水麵之上,在暗色幕的掩映之下,它那圓圓的輪廓就像一朵傾斜向上的巨大花朵,美麗妖嬈,卻又讓人感到畏懼。
這是一把紅色雨傘,寬大的傘麵由上好絹帛製成,纖細的骨架在暗夜中幾乎完全隱沒入那如鮮血一般的顏色之中,細長的灰色竹製傘柄指向空,在傘柄尖端,穩穩站立著一襲的身影。
那身影低頭看著湖麵,烏黑色緊緊束在頭頂上的長發隨風飄揚,身上的衣服如同火烈鳥的翅膀,高高飛舞而起,遮掩住他慘白色的麵龐,讓人看不清究竟是鬼魅還是人類?
在與傘麵相同顏色的衣物之間,纏繞著白色和淺藍色的細長絲帶,遠遠看去,絲帶仿佛有生命一般在衣物之間穿梭,如同蛟蛇。
身體下方露出的纖細腿,看上去仿若傘柄一樣枯幹,黑褐色的皮膚讓人恐怖,給人一種幹枯即將斷裂的感覺。緊緊與腳掌吸附在一起的傘柄之上,也纏繞著白色和淺藍色的絲帶,絲帶尖端沉入湖底,攪亂水潭深處的烏黑色。
一人一傘就這樣在湖麵上不斷向前漂浮,好像失去了重力一樣,一直都沒有沉入湖心深處。空中的雨絲越來越細密,漸漸形成了一道模糊的雨簾,將這一人一傘完全遮擋住,消失在烏雲密布的空之下……
——
羅雀屋事件發生的50年前
在一艘充滿了油味和腥味的漁船上,諾諾和他的父親正靠坐在裝魚的大簍前吃飯。諾諾已經15歲了,現在他再也不會因為魚的腥臭味而感到反胃,而且,像他這樣半大的夥子,正是胃口最好的時候,手中大碗裏盛的飯,甚至比父親還要多。
諾諾的父親雖然還沒有滿40歲,但是因為常年勞累和風吹日曬,臉上的皺紋如同刻印一般深邃。皮膚黝黑,顴骨突出,兩片嘴唇粗糙幹燥,看上去同城市裏五六十歲的老人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他身體健壯,整個人又高又瘦,兩條手臂上的肌肉突出,一看就是個力氣很大的人。
來也奇怪,自此以後,湖底再也沒有以前那麼清澈,總是像積滿汙垢似的,沉澱著一層烏黑色,這層黑色就像陰影一樣,侵蝕著每個人的內心,讓他們憂心忡忡,大家都明顯感覺到,湖上可以捕撈的魚蝦變少了。死魚死蝦也比以前更多了,甚至以前可以從淺灘淤泥中大把大把挖出來的龍蝦,現在也如同蒸發一樣,不複存在。
偶爾,一些有經驗的老漁民,會找到那些龍蝦,但是更多的時候,他們找到的是腐爛的龍蝦屍體和蝦殼,這東西散發出來的臭味漸漸讓他們再也無心捕食,所以漁民們組建起來的村子人口也越來越少,最後變成了窮困潦倒的廢棄村莊,隻剩下幾個沒有辦法離開的老幼婦孺在那裏支撐著。
諾大的湖麵上,風浪依舊,陽光也依然每年夏都會在湖麵上反射出奇異的光芒,在那充滿生機的忙碌身影,卻如同翻過的曆史扉頁一樣,再也看不到了。
——
諾諾失蹤0年之後,漁村以南最大的一座城市裏
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正坐在窗前眺望遠方,他的瞳孔如同上好的珍珠一樣清澈,皮膚略黑,一頭短發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蒼白,是他這個年齡不應該有的蒼白之色。
男人今年剛滿7歲,但卻已經是個老煙槍了。此刻,他一邊呆呆看著空,一邊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那是一支卷煙,並不是什麼上好的品牌,男人不在意這個。他點燃之後,深深吸了一口,在嘴裏回味半,才朝著空的方向吐出了白色煙霧。
這是他的一種習慣,吸了幾口之後,男人就將剩下的大半個煙蒂按滅在桌子上,破舊的桌麵上已經有很多黑色焦痕,男人甚至連一隻煙灰缸都沒有,他也懶得出門去買。
他不喜歡城市裏熙熙攘攘的嘈雜聲,在他的腦海中,仿佛一直有一汪平靜的水麵在微微起伏著,紅色雨傘映襯在水麵之上,讓他感覺那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畫麵。
因為睡眠不足,他稍稍感覺有些疲累了,男人將煙蒂扔在地上,閉上眼睛靠在了很多都沒有清洗的床上,他的身上和底下的床單都散發出微微的汗臭味,這是一個夏,但是正當空的陽光卻並不濃烈,所以男人看了半,才覺得稍微有些晃眼。
心裏想著還剩下的半到底應該怎樣度過?男人不知不覺陷入了淺睡眠中,他一向身體不怎麼好,渾渾噩噩睡著也是經常的事情,身體不好的原因,並不是因為生,而是因為他缺乏鍛煉,性情太過鬱悶造成的。
在15歲之前,悅悅和豆並不認識,他本來隻是一個無憂無慮,忙忙碌碌的姑娘,除了上學之外,其他的時間都用來做家務,還要給父母做飯。
悅悅自己也不太記得遇到豆事的具體情況了,隻記得那一她心血來潮,跑進了銀行邊上的弄堂裏,本來想直接穿過那裏找找看有沒有近路可以到達醫院,省得每次都要騎很長時間的車,可是沒想到自行車居然在豆門前翻倒了,悅悅當時摔得不輕。幸好遇到豆出門,算是幫了她一把。
這次以後,悅悅就開始關心其豆這個人了,她發現豆沒喲親人,沒有人照顧,長年臥病在床。而且,好像還有一些抑鬱的傾向,由於父母的耳濡目染,悅悅對病人重視格外關心。
所以,她隔三差五就去看望豆,給他帶好吃的,甚至主動要求照顧豆的生活起居。悅悅並不覺得多照顧一個人有多麼麻煩,這是她心甘情願的,在照顧的過程中,悅悅漸漸對豆產生了好感,可是她不敢,也不想。
因為悅悅覺得,這樣的豆好像沒有辦法承擔起兩個人的未來,她希望豆的身體能先好起來,感情的事可以放一放,反正他們現在都很年輕。豆就算超過了0歲,隻要能出去工作,悅悅還是願意嫁給他的。
——
世事總是不按套路出牌,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當這個星期的最後一悅悅來看豆的時候,她發現豆穿戴整齊,準備出門,悅悅放下包問他:“你到哪裏去?”
“我去把我所有的財產都拿出來。”豆快樂地,悅悅從來沒有看到他如此開心過。
“你又不工作,哪裏來什麼財產?每個月那些緊巴巴的生活費,也都是撿破爛換來的吧?”悅悅毫不客氣地。在豆麵前,她一向不用客氣,也許有的人會,悅悅太直接了,會傷豆的自尊心。
但是他們如果看到豆那副樂嗬嗬的樣子,就一定不會再下去了。因為在豆和悅悅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傷不傷害的問題,他們就像是兩個血脈相融的人一樣,所的話並不需要有那麼多顧忌。
豆:“我才不會去撿破爛呢!以前給你的生活費,也都是我的財產裏支出的,你可別看了我,我可是有很多財產的。”
兩個人你追我趕好長一段時間,才漸漸停下了腳步,演員氣喘籲籲把雙手撐在膝蓋上,在那裏環顧四周,想要找個地方坐一下。而刑警先生卻看上去體力很好,臉不紅氣不喘的。
四周的公用椅子已經全部被占滿了,這一是休假日,又是商業街人流量最多的時候。最後沒有辦法,刑警先生隻好走到一個櫥窗前,指著櫥窗突出來的邊緣對演員:“要不你就坐這裏歇一下吧,菜鳥。”
“你才菜鳥呢!”本來想走過去坐下的演員,乍一聽到這個稱呼,立刻又火了。狠狠對著刑警先生一字一頓地:“你-才-是-菜-鳥!!”完,頭也不回向著另一邊走去,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夥。”刑警先生自顧自感歎了一句,想著這家夥要生氣起來,總是那麼沒完沒了。又想想自己確實不該那樣去開他的玩笑。所以隻能放下架子,走過去拉起演員的手:“來吧,咱們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呢,我背你。”
“路上那麼多人看見了不好。”演員結果話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刑警先生立刻瞪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好,兩個大男人,又不是一男一女授受不親?來吧,背著你走過這一整條街都不成問題。”
“算了,便宜你了。”演員完,臉龐掛上了微笑,毫不客氣撲到刑警先生的背上,把所有重量都壓在上麵,其中還包括他們的背包。
等到把人扶穩之後,刑警一邊走一邊:“到底是誰便宜誰呀!出力氣的人是我,你憑什麼賣乖?”
“就憑你總是讓著我!”演員話一點都不知道臉紅,他繼續:“我就知道,蒙你是最好的。”
“是,是,我是最好的,最好的傻瓜!對了,最近拍什麼戲呢,我看你忙得腳不沾地,連一起出來玩的時間都擠兌得那麼少。”刑警先生問道。
“就是那些都市愛情劇唄,傻白甜的女主角,高富帥的男主角,我啊,每次都是高富帥哦。”演員稍稍有些得意的。
“是得不到女主角感情的高富帥號吧?不要以為我沒看過你演的劇,每次都是男主的炮灰,你也不長進點,飾演個男主給我看看。”刑警先生故意調侃他。
惲夜遙忍不住脫口對謝雲蒙:“你看,行駛過來的居然是一把紅色雨傘,是不是很奇怪?”
謝雲蒙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但還是看不太清楚,他:“遙,不會是你看錯了吧,樣子確實有點像雨傘的傘麵,也許是那艘船的船頭造得特別寬,特別大,才讓你誤會了。”
可是惲夜遙完全不認可謝雲蒙的話,“蒙,你可別忘了,我是遠視眼。你看不清楚的東西我能看得清清楚楚,那肯定是一把紅色的雨傘。而且你看,船家手裏還握著傘柄呢,等他過來我一定要問問清楚。”
“那好你問吧,可跟我沒什麼關係,我對船隻的設計不感興趣。”謝雲蒙雙手抱胸,靠在河邊一棵老樹幹上,繼續陪著惲夜遙一起等待。
現在是初夏的氣,夜晚河邊的蚊蟲已經非常多了,幸好他們兩個都穿著長袖襯衫和長褲,並沒有受到蚊蟲太多的侵擾。
隨著時間的推移,謝雲蒙看清楚了船的形狀。確實是一把雨傘,這一回他的嘴巴也驚訝地張成了型。惲夜遙得沒錯,是一把火紅色的雨傘,而且傘麵、骨架、傘柄一應俱全。
惲夜遙朝著船的方向大聲喊:“船家,我們想到大湖對麵去,能不能載我們一程?”
“這個時間過河嗎?”船家反問道。
“是啊,很抱歉,如果你趕著回家吃晚飯,那就算了。”惲夜遙。
“這倒不急,我的家也不在這邊,隻是你們過河要到哪裏去呢?”
“我們是來旅遊的,想到河對岸新建好的村莊去看一看,買點這裏的土特產。”
“哦,那你們有沒有去過河中央的人工島呢?”船家突然提到人工島,惲夜遙和謝雲蒙都沒有聽過這裏有這麼個地方。
於是,惲夜遙:“沒有,我們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對話到這裏,火紅色的雨傘也正好停靠在岸邊,當船隻橫過來的時候,惲夜遙和謝雲蒙才發現,原來雨傘隻是這艘船的船頭,它連接著一部分船體,然後向上覆蓋住整個船頭。傘麵向後傾斜展開,高高翹起的傘柄被劃船人抓在手中,大概這樣更容易掌握船頭的方向吧。
船兩邊各有兩支船槳,船的後半身也並不,還有頂棚和整齊排列的椅子,足可以容納七八個人一起過河。這樣看來,這艘船應該是用於觀光旅遊的船隻。
惲夜遙又問了一遍:“船家,方便載我們過去嗎?”
時間已經快要接近晚上10點鍾,悅悅一個人徘徊在湖邊,一邊哭一邊尋找豆,她嬌的身影,就像是被人拋棄的孤獸一樣,令人憐惜。淚水順著她的臉龐,像雨點一樣滑落下來,仿佛是配合她的悲傷一樣,空中居然真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冰涼的雨絲慢慢滑進悅悅領口之中,讓她的心也隨著雨絲一起變得陰冷不堪。悅悅蹲在河邊的草叢裏,再也沒有力氣繼續走下去了,她隻是不停地哭,好像哭聲能把她的豆找回來一樣,
月亮逐漸被雲層覆蓋,暮色中,湖麵中央飄過來一個身影,他穿著火紅色的衣服,黑色的頭發向前飄揚,幹枯瘦弱的雙腳站立在一根連接著湖麵的細長竹竿上,慢慢向草地上正在哭泣的少女靠近。
這個人的衣服飄揚得很高,身上還有白色和淺藍色的絲帶纏繞著,根本看不清他的容顏。不過,他那雙直盯著悅悅的眼睛,透射出如同珍珠一般的光芒,就好像豆的眼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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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子,你嚇死我了,你到底到哪裏去了?”19歲的少女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對著充滿擔憂神色的英俊臉龐就開始怒吼。
床邊的豆還是一如既往不會對她生氣,聲:“對不起!我找到了木板,把那艘破船修複之後,等不及你來,就一個人想先劃出去試試看。結果船發生了故障,根本沒有辦法靠岸。最後飄到湖中心,我以為自己會隨著船沉沒呢。沒想到遇到了這位人工島旅店的老板李伯伯,才算撿了一條命。”
跟隨著豆的話語,悅悅看到他身後站著一位50多歲的老人,這個老人看上去十分健壯,身高甚至比豆還要高一些,頭發花白,膚色黝黑紅潤,一看就是經常在河麵上來往的人。
悅悅趕緊從床上下來,對著李伯伯鞠了一躬,:“謝謝你救了豆,也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這麼客氣,姑娘,我隻是應豆的要求到河邊來接你而已,並沒有救你,而且我總共去了三次,第三次的時候才總算看到你趴在河邊哭,前麵兩次都沒有找到你。你從市鎮回來,需要花那麼多時間嗎?”李伯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