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道用力極大,周患一時無法掙脫,隻能怒氣哼哼的坐在原地,周傾將一隻手搭在了父親的手上,他知道父親對於滄北的熱愛,尤其是對於昶州的熱愛,他更知道父親的故籍便在昶江的都狼城,雖然早年喪父喪母,昶州已經沒了親人,但那種生養之土的感情又豈能輕易磨滅。
如今都狼淪陷,以父親的性格能不掀了桌子已經是大幸了。
“我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很殘酷,但我必須要告訴你。身為朋友,我不希望你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陳老道聲音低沉,但雙眼始終盯著周患。
周患咬了咬牙,將心頭的怒火生生遏製住,幾乎是用牙根擠出幾個字:“你。”
“拓跋無涯見鎮王死守險,幾日連攻不下,下令,屠城,以示大遼軍威,亂大周民心軍心。如今數日過去,我的線報得知,都狼城全程二十萬百姓被屠盡,除此之外,畫青州的燁城,湯州的上鼎城也被屠盡,滄北境內,屍橫遍野血流萬裏……”
周患身子一陣晃動,激怒攻心,眼前陣陣發黑。身子後仰,臉龐在抽緊與咬牙之中不住顫抖,兩行淚水奪眶而出。他聲音嘶啞著道:“我滄北百姓啊,我大周子民啊,我的百萬同胞啊!我周患無能啊,窩在這道觀屁用也頂不上,我無能啊!”
“爹……”周傾叫了一聲,卻不敢再多話,他望著周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大慟,但卻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
周傾畢竟自記事以來基本上都在藏冰觀上,雖然總聽父親提起國家如何如何,男兒保家衛國如何如何,沙場如何如何,但是心中其實對父親的那種家國情懷很難以理解,可是如今看到父親這個樣子他卻突然後悔自己沒有學習武藝,幫不上父親什麼忙。
周患扶著周傾的肩膀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他雙眼通紅,以拳抵牆,聲音中充斥著滔的殺意:“此生,不滅大遼,為我百萬同胞祭旗,我周患,誓不為人!”
陳老道見他眉宇間戾氣深重,勸道:“慈悲尊,我輩人也當心生慈悲才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但兩國戰事,無言對錯啊。罷了。我也不過將這個消息告訴你,至於日後究竟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身為友人,我隻能勸你,那丸藥,一定不要吃!”著陳老道雙手一晃,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卷羊皮卷,一本古籍和一張信件塞入周患懷中,轉身離去。
周患將陳老道塞入手中的東西攤開一看,眼中通紅稍稍退卻,喜上眉梢。
“滄北全境詳圖兼周軍兵力駐防圖?【上軍錄】?這……”周患不知何感,隻感覺一頭一陣火辣辣的,淚水順著臉龐淌下。“他奶奶的,陳老頭,這上軍錄不是你的棺材本嗎!怎麼今日這麼大方,如此簡單就送給我了?”
門外,陳老道聞言嘴角牽起一抹笑容。
【上軍錄】,一百二十年前,唐國第一軍神的絕筆兵書,將平生征戰之法領兵之策全數載入其中,為當時唐國乃至全下的第一兵書。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失傳了,輾轉流落,最終仍是被藏冰真人收錄,後又被陳老道拿在了手中當成了至寶,從不與外人看,就連通讀十萬道家典籍的周傾都沒有看過。
周患十二年來研習兵書兵法,道德閣中的兵書也看了不少,可以稱得上是大有進境。聽聞陳老道有著一本兵家奇書,無數次想要借閱,軟磨硬泡軟硬兼施都沒有成功借到,陳老道隻:“此書殺氣太重,給你隻會為禍蒼生帶來殺伐,倒不如還是我自己默默賞閱最好。”
今日陳老道竟然二話不,直接將此書贈與了周患。
“這老頭,不是最不喜戰火,最不喜殺氣……”周患話到一半便哽咽的不出了,他緩緩坐下,連連深呼吸,想要將自己激蕩的情緒壓住,他知道,真的想要平定遼軍絕對不能一時意氣,這可是必須要一點點計算,步步為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