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的,太奶奶跟你保證!”
老太太對他豎起四指,作發誓狀。這幾天,她也想了很多,自己對季家,對耿執念的憎惡,其實已經沒有太多的意義了。就算她在痛恨季家的人又怎麼樣,她的兒子沒了,孫子現在生死未卜,繼續恨下去有什麼意義?
當初,西涼說他愛耿執念,她信了,卻不相信他可以為她連命都不要,而現在,她知道了,也頓悟了。西涼說的對,愛一個人本身並沒有錯,錯就錯在,的定律,它隻是兩個人的事情,多一個人,就是悲劇。
所以,這一次,如果西涼真的能平安回來的話,她就不會再計較任何事情,一家人開開心心地生活下去。
而小家夥聽老太太都這麼說了,眼底自然是眉開眼笑了起來,可是下一秒,他的眉頭又苦惱地皺了起來,臉上慢慢地升起了一絲小小的難過:“耿執念真的可以找到爹地嗎?爹地都掉到海裏去了。”
說到這個,他又淚光閃閃了起來。老太太的心,也因為他的話而微微一緊,壓著心裏的那一股難受勁,對他點了點頭,“當然了,耿執念一定會找到爹地的,我們就在家裏安心等著,你要乖乖的,不能再哭鬧了,好嗎?”
“嗯,好。”他乖巧地點了點頭,把臉上的淚水擦去,孩子畢竟隻是孩子,聽老太太這麼說,也就相信了。可老太太自己呢。她的孫子真的能平安無事地歸來嗎?
平靜的江麵,海風拂動著平靜的海水,發出一聲聲低緩柔軟的水聲。深夜的大海,就如它本身的氣場一樣,安靜而大氣。夜很深,風很輕。
西涼!!顧西涼,你這個騙子,你又騙我,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顧西涼,你回來啊,你給我回來......耳邊,一聲聲撕裂的喊聲像是一把利劍,將茫然的心割成了碎片。
顧西涼躺在床上,腦袋因為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畫麵而不停搖晃著。手,抓皺了床上的被單,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睡夢中,他看到那個畫上的女人滿臉是血地趴在一條小船上,痛苦地對他揮著手,嘴裏不停地重複著相同的話。隻是看著她的臉,他的心就像是被挖走了一般,疼得不行。
“小念......小念......”
床上,他痛苦地呢喃著耿執念的名字,眉頭鎖得很緊很緊。抵在床上,他痛苦地呢喃著耿執念的名字,眉頭鎖得很緊很緊。顧西涼,你回來,回來跟我說實話,顧西涼,你這個騙子!你這個騙子!!!女人撕心裂肺的聲音繼續在他的耳畔不停地回響著,越是這樣,他的頭就晃得越厲害。
心髒,像是被人一點一點地從心口挖出去,越來越疼。他感覺到自己在漸漸地往下沉,漸漸地沒入冰涼的海水之中,視線一點點地開始模糊。船上的女人還在撕心裂肺地喊著什麼,可是他卻聽不見了。
“小念!!!”
驚呼聲隨之響起,他猛地從床上驚坐而起,眼底滿是痛苦跟恐慌。身上被冷汗濕透,他的眼底帶著心有餘悸的後怕。
“小念?”
他的嘴裏,輕輕地念出這個名字,漸漸的,大腦裏一些熟悉的畫麵慢慢地開始回來了,空白的大腦一點一點地被填滿,所有的記憶,全部回來了。
他記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記起了耿執念那雙絕望的眼神,記起了他落入海中之前,她問他的那個問題。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愛我嗎?不愛。他這樣回答她,那樣得堅決,堅決到不留一點餘地。
就在生死分離的那一刻,他不想讓她再記住他,用那樣痛苦的回憶去記住他。她該有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以後,也是如此。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些,有些事,他隻能自己去承受,絕對不能讓耿執念知道。
這一夜,他想了一夜,沉思了一夜,直到東方露白,他斂下暗淡的眼眸,從房間裏走了出去。那個漁夫已經起床了,看到他出來,並不驚訝。這段時間,他每天都醒來很早,好像睡得很累很累,沒睡多久就會醒來。
這一點,他倒是能理解,畢竟是個完全沒有記憶的人,生活得會很沒有安全感。見顧西涼出來,他像往常一樣跟他打了聲招呼,便又出去了。
顧西涼跟在他身後出來,在他準備開船的時候,跟著上了船。他有些驚訝,因為平時他都自己一個人,拿著躺椅坐在海邊發呆,從來不去跟外人多說話。在一個沒有記憶的世界裏,任何人對他來說,都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