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王雲海的家在蘇州靠近郊區,的哥還算給力,很快就到了,沒讓孫一井等太久。
王雲海的家布置的非常講究。
大門正對著的是一條橫向小溪,小溪被王雲海故意分出來一條更小的溪流繞過一塊石頭。這叫小小溪,道家稱為“小溪溪(笑嘻嘻)”,是為笑口常開的意思,那塊石頭就可以當成是王雲海的家,也就是這一家都笑口常開的意思。
門前路對過有一塊籬笆圍城的苗圃,裏麵卻隻種了一棵向日葵!周圍土地有翻新的痕跡,看來王雲海很照顧這棵向日葵,旁邊連雜草也不讓生。
如果孫一井猜的不錯的話,屋子的正後方應該栽有一兩棵青鬆!果不其然,孫一井看到屋頂後方冒出的半截鬆樹枝。
這是“前鬆後葵”被王雲海反過來運用。效果都是一樣的。隻可憐鬆隻有一棵,葵也隻有一支!人丁單薄啊。
向日葵的生機,青鬆的蒼勁!這爺倆確實又生機又蒼勁,老頭也愛笑。看來“笑嘻嘻”和“前鬆後葵”都應驗了。
王雲海家的大門左右兩旁放了兩隻石猴“鎮門”,這是混世猴,其生前為妖王,卻從不讓手下的妖怪們惹是生非,發現者一律嚴懲。後來其得道飛升,人們就刻出他的石像來鎮宅守院,相當有用!
門上貼的是左秦瓊,右尉遲!這個大家都了解!門頭處放了一麵鏡子。這裏一般人都會掛一麵八卦,他卻放了一麵鏡子!其中緣由怕是隻有懂行的人才了解!
這並非普通的鏡子,而是用朱砂、雞血在月光的照耀下,用特殊的方法加工成的照妖鏡!倘若如此,那左右石猴的背後必有一個香爐!
這石猴經過開光,經常給他上香跪拜,能“喚醒”!倘若有髒東西靠近宅子,照妖鏡第一時間讓他顯形,兩個混世猴直接把他誅殺!
孫一井越看越覺著這老頭兒不簡單,跟茅山定有很大的淵源!
老頭王雲海見孫一井居然幾眼就看出了他的所有布局,見石猴後麵的香爐都能被他猜到,心中也是竊喜。孫一井如此年紀,卻有這麼深厚的道法造詣,實是難得!
進入大門,一塊石壁橫在孫一井麵前。上麵刻著一個三足丹爐。
至於石壁上刻得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石壁的位置才重要!擋煞!
繞過石壁,才算是真正看見王雲海的家。
兩個字,複古!
正門沒有任何道家的布局了。王雲海也沒等孫一井說,直接自己介紹說:“我也就懂那幾下子,如果它能穿過大門這一關,我也沒有什麼更厲害的招數了。所以這個正門我索性就不弄了!”
王雲海孫一井三人坐了下來,王雲海為孫一井泡了一壺龍井,輕輕的斟滿。孫一井感覺他要入正題了。
“大兄弟,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知道這麼多關於茅山的事情。哈哈,你看我今年像多大的?”老頭很健談似乎。
“有……五十三四?”孫一井試探性的問道。
“哈哈,我已經七十多了。跟你爺爺是一個輩的了。”老頭似乎得逞了,在年齡上孫一井終於沒有看穿他。
“七十多……”孫一井看著這個滿臉紅潤的老伯,還真是不敢相信。
“不錯,我當年在茅山隻是一個下人,服侍過十兄弟。其中就有你爺爺孫玄方。所以對茅山術多少還是懂一點的。但是茅山管的嚴啊,當時我小的時候,茅山道士還沒沒落,封建還沒解除,還很吃香的咧。
所以進茅山做丹童、道童的,都是要用秘酒針刺穿手腳筋和舌頭根的。就算以後外麵的皮肉長上了,裏麵的筋卻一生都有個孔兒,無法幹重活,也不能做結印那麼技巧的動作,更是沒法兒念繞口的咒語!”
“封建解除後,師父遣散了十兄弟,我們這些做道童的也被流放到了社會,但是沒法幹力氣活,也沒法賣嘴,我隻好當起了先生,為人指點迷津。”說到這兒,老頭自嘲一笑。
“當然,在您們這些專業人士的麵前,我有些班門弄斧了,這隨著年紀大了,手腳的力氣也稍微長了點,舌頭也比以前靈敏的多了。所以在火車上,我隻會說,卻沒法破。”老頭喝了口茶,繼續說。
“可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的兒子天生無力,口齒不清,不過三十歲就因為肌肉萎縮死了。我這孫子也是說話含糊不清,腦袋也是笨拙,但是力氣卻是奇大無比。”
“做這一行的,沒有幾個有好結果的。”孫一井抿了一口龍井,搖頭歎氣。隨即又說:“不過既然選擇了這一行,就沒有什麼好後悔的,一直幹,直到生命的終點。用自己的枯萎換來滿園的春色,不值嗎?”
“那是當然,我王雲海這一生從沒做過什麼虧心事,行的端走的正,我做的善事可以抵消我這一個鎮子所有的惡。在我離開之際還能碰上你,老天自有數啊——”王雲海眉毛都在笑,卻起身看向窗外,剛好能看見屋後的那棵孤零零的青鬆!眉目間不禁沾上了哀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