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紅沒能做成最後收口的那一個,便生氣了。其實她早就覷到鄭炯的左手在她的右手邊遊移,知道他正在鼓足勇氣,今天想要拉她的手。但生了氣的她不給他這個機會,扔下他獨自上了公交車,臉朝向馬路的那一側車窗,不給站台那側的鄭炯一點緩和的餘地。
回家後,她對母親說謊,稱是和同事逛街,沒與她分享今天生的氣。不知怎麼,此時她似乎不怎麼生氣了。
本來和鄭炯說好周五再去看電影的,她按時去了,卻故意躲在旁邊的小賣部門口,一邊吃雪糕,一邊看鄭炯在電影院門口東張西望。他這人麵皮薄,其他人成雙成對地向電影院走來,都拿眼睛瞟他,那眼波好像彙成了巨浪,直把他向牆邊推。他想站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又怕武紅找不見他,隻能杵在那裏當人家眼光的靶子。
武紅吃到第三根雪糕,斟酌著,是現在出現呢,還是繼續再折磨他一會兒?誰叫他上次膽敢質疑南京到包頭的火車行駛時間呢?還沒等她做出決定,鄭炯忽然做出一個罵人的口形,轉身走了。
母親見武紅這麼早回來,心生疑竇,不懈盤問。武紅隻好坦白了繼續與鄭炯見麵、鬧的別扭,以及今天的電影爽約。母親嗔怪她竟然背著自己交往已經被判不合格的人,鄭炯近期的表現再次證明了他是不理想的對象,“這小子,沒前途沒背景的,要是脾氣再不好,就更無可取之處了。”
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鄭炯都沒有打電話來,武紅隱隱有些失落。鄭炯雖然正如母親所言,沒啥值得稀罕的,但她上次在電影院裏悄悄打量他的側臉,忽然發現他認真的模樣活像個小男孩,她簡直想去摸摸他的腦袋。這感受喚起她心裏一波溫柔的浪湧,好一陣跌宕。她雖然交往過幾個男孩,但那光景,事後回想起來,都像是生吞一枚鮮果,不知甜、不解酸的,到底算不算戀愛的滋味?或者,坐在鄭炯身旁這瞬間就是動心?
她把辦公室的電話機都快望穿了。星期五下午,終於,主任拿起電話聽筒後朝她揚了揚。她矜持了好幾秒才開腔,那邊鄭炯笑道:“怎麼,不談啦?”口氣聽起來像是詢問一筆生意的最終結果,類同於“怎麼,價格不能再降啦?合同不簽啦?”,是很粗魯的,武紅聽著不入耳,本想直接掛掉電話,但還是懈下一口氣。她想起母親的話,不是叫她別搭理鄭炯那句,而是另一句——男人都是要治的。她上上次逛街撇下他徑自回家結束約會,上次看電影又放了他的鴿子,已經懲罰過他,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