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濡以沫(1 / 2)

蘇洵老爺子雖顧著我爹的麵子減輕了責罰,但還是叫我和蘇轍二人在列祖列宗麵前跪到眾人都深深睡去了。我和蘇轍回到流竹軒時,已是深夜。

我一回到流竹軒,便筋疲力竭地躺下了。

我攥著手腕在床上直打滾,“嘶!啊,好疼......蘇轍,你一點都不疼嗎?”

“疼,可也從沒像你這麼喊疼過。”他不屑的瞥了我一眼,又好奇地問道,“你從前在史家,不曾受過家法嗎?”

“我家的家法和你家的可不一樣。你家呢,這是手板子打在骨頭上;我家的家法呢,就是我娘憑心情責罰。它不是一種疼!”

蘇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你娘怎麼責罰?”

“掐我們!別人都是用手掐,可我娘用指甲蓋兒掐我們。你知道嗎?每次掐完,都留下一排指甲蓋兒坑,特別醜,還疼!”我一股腦說道。

“......”

黑漆漆的,我也不知蘇轍是無語還是在憋笑。

沉默良久,我輕聲道,“今日……對不住啊。”

蘇轍輕歎一聲,“時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我從嗓子眼裏應和了一聲,不再翻來覆去的,生怕再打擾到他。

受罰後的第二日,我的右手腫得連筷子都拿不住。而蘇轍卻不然,想是挨罰的經驗多了,他昨日領罰的竟是左手!這便一點兒也不耽誤他吃飯、寫字。我見他優哉遊哉地吃了大半碗米飯,隻得在杵在一旁,眼睜睜看著追賢起個大早特意為我添的硬菜幹著急。

此時桌上,聽風樓的烤鴨!整隻鴨子趴在盤子裏,片得輕薄,一打眼便看得出外焦裏嫩的筋道肉質,香脆可口的澄黃鴨皮。翡翠丸子湯!湯裏浮著香菜和點點油星,一個個丸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麵。醉仙樓的春餅!這春餅是用來包烤鴨的,淡淡的甜味,淺淺的紋路,入口的口感更是美極妙極。

蘇轍絲毫不理會我滿眼的垂涎,自顧自地細嚼慢咽。我看著嫩綠的青菜被他緩緩送入口中,想象著他口中咬肌齧合,那一抹嫩綠帶著輕澀的滋味,被碾成粉末狀、吞咽下肚。

“姑姑。”回兒戴著藍灰色書生帽子走進來,顯得小臉特別圓。

昨日,我早早便讓丫鬟帶回兒回去休息了,省得讓他瞧見大人們喝酒好奇,發起饞來,也向我討上一口。故而,昨日之事,他是並不知情的。這便成全了我作為姑姑,可不想被他知道此事,被晚輩看了笑話去。

我倏然靈機一動,拉住回兒的手,一本正經道,“回兒,你可記得往日都是姑姑喂你吃飯的?”

回兒怔了怔,似乎在思索我的用意卻無果,最終點點頭。

我繼而一本正經地說道,“姑姑平日裏對你的照顧,都是為了教會你照顧別人,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今日,姑姑便要考驗考驗你,究竟是不是成為了那樣了不起的男子漢?,所以今日,換你來喂姑姑吃飯?”

“姑姑,我爹曾經教過我說,男子漢定要照顧好自己想保護的女人!”回兒目光誠摯,說得我心頭一熱。

雖然我不知道二哥是抽了什麼瘋,會同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說這種騷話,我猜多半是為了哄二嫂開心。但此時此景,他這話頗得我心。

我筷子都遞到他麵前了,卻聽他又道,“可是我隻想保護我娘,不想保護你啊!”

蘇轍聽後大笑。

怎知老天有眼!他一口飯嗆在了嗓子眼,咳個不停。若是一般人倒也罷了,可蘇轍的肺有毛病。我生怕他嗆進肺裏,便顧不得此時失了麵子,急忙拿來茶水給他順順。他喝過茶水,便咳嗽得不那麼劇烈了。

我輕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心裏不禁感歎道:男人的骨架果真如那鑄鐵般,又大又硬。

他漸漸止了咳嗽。隻見他麵色潮紅,不知是因為方才咳嗽得太厲害,還是因為因笑我失了儀態而臉紅,也許二者皆有。

我見他又拿起碗筷,遂問道,“你沒事了?”

他盯著自己手中的碗筷,輕呼一口氣,嘴角還隱隱掛著笑意,“沒事了。”

既然他無事,我便再次把目光放到回兒身上,掐著嗓子撒嬌道,“回兒......”

回兒一臉嫌棄地改了口,“罷了!看在你照顧我好幾個月的份上,我喂你就是了。不過,隻這一次!傳出去會讓人笑話的。”

“絕對不會!”我作發誓狀,“侄兒喂姑姑,誰敢笑話你?他們還要誇你孝順呢!”

回兒一旦認真做起事來,便不會再怨聲載道,這點倒是像極了二哥。別看二哥平日裏除了二嫂,誰都使喚不動,可若真求他點什麼事,他又應下了,定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會有一句怨言的。回兒的小手拿起筷子來還是稍稍有些不穩的,隻見他一口菜又一口飯地送到我麵前,我隻要伸伸脖子吃下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