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送走萱兒以後,竟破天荒的沒有回去來鳳軒,而是來流竹軒尋我。
我正端坐撫琴,自彈自唱打發心情,“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金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閑嫋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餘音隨著琴弦的顫動綿延開來,漸漸沒去。
蘇轍開口問,“唱的什麼?”
我好笑道,“你也會不知?”
“我不通音律。”蘇轍道。
你好詩文,而我不通;我好音律,而你不通。真是天意弄人啊!
“臨江仙。”我站起身來,及時堵住他的嘴,“別問我講的什麼!我不知道!隻是它聽著好聽,我便學來了。”
“確是好聽。”蘇轍誠懇道。
我仰頭問他,“那是我彈得好聽,還是我唱得好聽?”
蘇轍笑意漸濃,“都好。”
虛偽!
我徒然黑下臉來,“你回來做什麼?”
我本想問他:既已和離,你又何必再說這些令人動搖的話語?每次,我都是攢夠了失望,剛走遠沒幾步,便又被他三言兩語拉回原地。事實就擺在眼前,而我卻還在掙紮,隻能被人強迫著,去靠近它。
“你可否為我引見你二嫂?”蘇轍問。
我眉頭一皺,“你見她做什麼?”
蘇轍正經說道,“有要事相商。”
“你直接去史府找她便是。”我說。
“你能否把她叫出來商談?”蘇轍問。
我納悶道,“你要與她商量什麼事?怎麼還需背著人?”
蘇轍瞟了瞟四周,俯身至我耳邊,“加害你的人,有眉目了。”
我霎時瞪大了雙眼。
蘇轍順勢扶住我的雙肩,“此番,我需要你二嫂相助,切不可打草驚蛇。”
苦茗茶樓。
二樓雅間。
“二嫂,我懷疑那人是……”
倘若我沒有看錯,蘇轍用手指在桌上寫了個“萱”字。
二嫂問,“如何說得?”
“不久前,我母親剛過完壽辰。宴席上,我大嫂叫丫鬟給凝禮塞了一張字條,可凝禮卻收到了另一張字條,作出一副咒母親早逝的對子來。那字條上的字,和大嫂一模一樣。”
二哥慍怒道,“她竟敢陷害我妹妹?!”
二嫂安靜聽著,不置一詞。
蘇轍接著說,“我本以為,此事乃蘇家下人所為,便未曾向二哥和二嫂提起過。”
二哥抱著膀道,“還有什麼藏著掖著的事?都一並說了吧!”
“再說凝禮被擄走一事,那人仿照我的字跡,將事發地點從第一批搜查地點裏劃去,填寫在了最後一批地點裏。”蘇轍說,“此後,我便覺得,此人是針對凝禮而來。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她究竟為何這麼做?”
“你怎麼知道是她?”二哥一連串發問,“而且,你怎麼還能查到我們史府頭上來?”
“自那以後,我便每日親自核對家中紙張的采購和丟棄數目,發現不曾有明顯出入。史府那邊,我命追賢找一可信之人,密切注意她所使紙張去向。追賢告知我說,她的很多紙張都不翼而飛了。”
萱兒所住的地方,原是我的閨閣,院中上上下下都是追賢一手安置。蘇轍差追賢去做此事,倒真是會用人!
“今早,我又請萱兒辨別真跡和贗品,她果然在這方麵造詣頗深。”蘇轍道。
我突然醒悟,怪不得他今日主動陪我去式蘇軒,為的就是試探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