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朦朧間,有指腹劃過我的臉頰。
“凝禮。”
我掙紮著張開眼皮。
蘇轍略帶幾分焦急道,“快收拾一下,隨我出門。”
我還未完全清醒,便被追賢強拖起來,洗漱打扮,“去哪?”
蘇轍回,“鄉下。”
聽罷,我猛然驚醒,“有消息了?!”
他字字如釘,釘在心牆,“證據確鑿。”
我忍不住質問他,“你在騙我?”
“沒有,”蘇轍誠然道,“那人就是萱兒。”
我自問對她問心無愧,竟然真的是她!直到最後一刻,我都不願相信是她所為。恰巧,追賢正欲給我戴上那支本是一對兒,而另一隻卻被我贈予萱兒的發簪。我搶過來,摔在腳下,抬腳將簪頭踩了個粉碎。
看著花瓣成片散落在地上,我癱回椅子上,呆呆問道,“追賢,我好像……從沒有對不住萱兒過吧?”
“夫人帶她回府,給她這,給她那,她不識好歹!”追賢氣道。
“那是……為什麼?”我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我到底是因何被她憎恨呢?
他安慰道,“也許,她是不得已而為之,待親口問過再定奪吧。”
“不得已而為之?”我不能自已地將怒火移到蘇轍身上,“你聽到這消息,是不是很為她感到惋惜?”
蘇轍一頭霧水,似是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便引火上身了。
“罷了!你出去等我吧!”
“好。”他應道。
銅鏡中的人柳眉倒豎,戾氣加身,竟有些不像我。
“追賢,你覺著蘇轍和萱兒之間,有什麼可能嗎?”我問。
“她那種恩將仇報的女人配不上二公子!”追賢一臉不屑,轉念又一想,“夫人,你又胡說些什麼呢?許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二公子可是在老爺麵前發過誓的!”
我嘟囔著,“狗屁誓言,我早忘了。”
這種誓言,聽著人人稱羨,最終也不過是一抹無人過問的渺茫。
回來報信的人是二嫂的貼身侍從流螢。
我與蘇轍分乘兩匹快馬,約莫一個半時辰,便趕到了鄉下。
許是為了照顧萱兒的顏麵,祖母她們紛紛一副不知情的模樣。祖母看到蘇轍,仿佛忘了上次的不快,一個勁地喊他湊前去,就連用個午膳也要他陪伴身側。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蘇轍才是她的親孫兒呢!
蘇轍好不容易從祖母身邊逃離出來,便拉著我走向萱兒的閨房。二哥和二嫂堵在門內,得知來人是我和蘇轍,這才開了門。
滿地的宣紙,篇篇都是整整齊齊的字跡。我看不出都是誰的,不過,不用想也知道,這上麵的字跡不是臨摹蘇轍,便是臨摹王弗的。萱兒垂著頭,跪坐在滿地的宣紙的空當中。我還從未見過她如此扭捏的模樣。她雖出身鄉下,可舉手投足卻從不遜於大戶千金,如今這幅模樣,當真算是窘迫不堪。
萱兒就那麼跪著,良久一言不發。
蘇轍輕聲道,“萱兒,你說句話吧。”
萱兒抬起頭來,被淚水浸泡過的臉頰泛著點點猩紅。
她抿唇道,“我認。”
“你認什麼?”我踩著宣紙來到她麵前,冷冷道。
她又低下頭,不看我,“是我換了字條,也是我拖延了大家去尋你的時日。”
“萱兒,我有對不住你嗎?”我雙手扶住她的肩,質問道。
“沒……”
“我對你的好,你都是知道的吧?”我靠她更近,好像與她的懺悔貼得更近,我心裏就會更好受一些。
“知道……”
“那是為什麼?!”我將她一把推倒在地上。
蘇轍上前想要扶她,卻被我紅著眼瞪退。
我站起身來,伸手掰正她的臉,強迫她仰視我,“你好好看著!”
我後退兩步,一件件褪去衣服,將裏衣拉到胸前,轉過身以背示她。一道道疤痕都已結了痂,許多脫落了大半,露出明顯的淺淡痕跡。陳伯對我說,這些疤痕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最多也隻能讓它們摸起來平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