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學武帝藏嬌(2 / 2)

“以後別叫我將軍,叫我先鋒官最好……”男子一臉慚愧,“我以前帶兵最多也就一百人左右,而且也太年輕,哪配統領你們這些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

“錯……”千戶長不住搖頭,“統兵不分年齡大小,有才者居之,大汗能賞識你,自有道理……”微微點頭,“肯同甘共苦,體恤將士,身先士卒,敢於承擔重責,指揮兵馬迎敵也頗有一套。帥才,真正的帥才,假以時日,大人必會成為一名叱吒蒙古草原的鐵血悍將!”

一大堆高帽差點壓垮羞紅臉的年輕小將,忙不迭辯解,“千戶長太高看我周文龍,能與真正的勇士並肩禦敵,是我一輩子的榮幸。以後還需千戶長多多鞭策,望不吝賜教!”

惺惺相惜,默契擊掌,兩人放聲大笑。不明所以的少女目不轉睛,偷偷窺望兩名鐵塔般的男人。軍士入帳,簡單梳洗,少女被帶入單獨的小房間,和衣而臥的兩人抵足相談。

夜,入眠,風兒,也被爽朗的笑聲感染,情不自禁跳起歡快的高昌樂。答臘鼓、腰鼓、雞婁鼓、羯鼓、簫、橫笛、篳篥、琵琶、五弦琵琶、銅角、箜篌齊齊上陣,悠揚的樂聲響徹枯寂夜空。

夜已深,默數傷痕,青燈下,少女輾轉反側。一會傻笑,一會啜泣,一會歎息,一會暗暗靜聽。

金戈鐵馬入夢,兩頭疲憊的猛獅進入沉睡。均勻的呼吸聲感染了少女,幽幽歎氣,帶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陷入恐怖的夢靨。驚叫乍起,一躍而起的兩人同時衝入房間,當然隻是虛驚一場。

死死揪住小將,一臉慘白的少女再也不肯鬆手。無奈下,千戶長搬來鋪蓋,反複做手勢,少女才勉強放手。在房門兩側打好地鋪,兩人安靜睡去。

夜風輕歎,月影婆娑,迷離了所有的夢靨。安全感十足,孤苦伶仃的少女終於睡熟。

一幹將士早甜甜入睡,昏黃的燭火下,漢人千戶長劉安默默枯坐。殺兄之仇,不共戴天,但眼下找不到一擊必殺的機會,終有一天要你這個小小的先鋒官血債血償。摩挲手邊的方天畫戟,皺緊眉頭,兩撇短胡須微微顫動,扭曲的馬臉漸漸舒展。

和衣臥下,一個人靜靜琢磨。不能露出半點端倪,最理想的機會是在敵陣中趁機幹掉,毫無破綻可言。才下眉頭,愁緒又上心頭,南蠻小兒的一杆梅花槍無人能擋,一旦一擊不中,剩下的可隻有死路一條?不行,最好暗殺,趁其熟睡一舉擊斃。但仇人的徒手技擊術也威不可擋,而且腰間始終帶著一把從不離身的短刀,萬一察覺,也恐大事不妙?

左思右想,長籲短歎,劉安始終拿不定主意。悲憤的神色和恐懼的表情交替轉換,困意陣陣襲來,人漸漸睡去。燭火搖曳,鼾聲微起,握緊方天畫戟的手背上露出一根根凸出的青筋,分外瘮人。

一夜酣睡到天亮,兩人被早起的少女推醒。將鋪蓋回位,洗把臉,叮囑軍士取來男人衣物。征得默許,割去長發,遞過衣物將人推入房間。一會工夫,走出的少女已變成一個瘦弱的西域男人。

素麵朝天,長身小袖袍,縵襠衫遮住小蠻腰,頭戴蘇幕遮,腳蹬尖頭靴,染血的白衣和羊棉襖不見蹤影。褲腳紮得嚴嚴實實,裹緊的微聳胸部看不出任何異常,粉嫩的脖頸也被黑織帶遮掩,罩衣早換為軍士找來的玄色長披風。

回鶻民族服飾太怪異,兩人傻傻發愣。見慣不驚的軍士在一旁反複叮囑,連連點頭,少女衝兩名保護神嫣然一笑,輕輕跪下,“將軍以後就是我麴翟薑的主人,我會盡全力服侍,請別丟下我……”

眼角滲出點點淚光,強忍快要掉下的淚水,但依然止不住,“所有的親人全部被乃蠻人殺光,麴氏一族自我以後將永絕高昌……嗚嗚……”

麴氏一族?聽明白軍士的話語,兩員悍將一頭霧水。同樣驚訝的軍士一邊和少女交流,一邊小聲解釋,小將恍然大悟。少女居然屬於高昌國王麴智盛的直係後裔,祖上曾顯赫無比,皇族氣質與生俱來,難怪頗具膽色?不由得多看兩眼,辭別極力挽留的守將,由軍士引路,三人縱馬馳入北營。

眾兵將早恢複彪悍本色,把喬裝打扮的少女交給向導,周文龍跟萬戶長簡短解惑。所有環節天衣無縫,副將自然毫無所覺,隨著一聲令下,引路的高昌國軍士一馬當先出城,秩序井然的鐵騎緊跟其後。陰沉的天色中,滾滾鐵騎出南門,右拐直奔跟西遼國接壤的邊境重鎮坤閭(今新疆庫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