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不堪的高昌騎兵一個個嚇破膽,在主將的帶領下,沒命飛奔。背後的一股乃蠻兵借餘勇猛追,矢如雨下,落在最後的步兵紛紛倒地,慘叫聲驚破荒涼的平原。穿過狹長山穀,四人迎頭而上,眼看距離越來越短。隆隆的蹄聲中,一員將領模樣的高大男人渾身都被鮮血浸透,不時扭頭回望,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
勒馬停下,運足真氣,周文龍大吼,“前麵可是高昌國勇士?我們是蒙古大軍,特來援助貴軍以抵禦乃蠻兵!”聲如洪鍾,飄出老遠,直達驚魂未定的潰散人群中。
蒙古大軍?救星終於趕到,幾欲崩潰的主將高聲作答,“我們是高昌坤閭守軍,乃蠻兵來勢洶洶,鐵門關早已失守,他們的援兵越來越多,請蒙古大軍迎敵!”拍馬疾奔,轉眼趕到四人前方,氣喘如牛,“蒙古……蒙古大軍呢?怎麼隻有你們四個人?”
亮出腰牌,裨將簡短解惑,“我是鄯善守將戶次哈爾手下的裨將努不察,蒙古大軍已經在河穀中設下埋伏,約束你的兵士,讓他們不要慌,迎擊這股追兵!”語氣強硬,“丟失坤閭,你以為你能活命嗎?”
沉默一會,血人般的守將恢複少許信心,衝奔近的兵眾大喝一聲,“都別怕,蒙古大軍已經趕到,我們要將這股冒進的乃蠻兵就地消滅,敢越過此線者,殺無赦!”滴血的長槍在地上劃出一道血印,目光轉向怪模怪樣的麵具男,“這位將軍可是蒙古大軍的統帥?”
點點頭,周文龍沉聲下令,“命令你的軍士就地設伏,我和千戶長先挫其銳氣,爾後撤退引誘敵兵進入伏擊圈。一會聽我指令,如果長槍高舉,務必全軍掩殺,不得有誤!”
千戶長?守將終於相信確有蒙古大軍,膽氣漸生,看看左右山崗,槍指驚魂未定的將士,“諸兵將聽令,不得後退一步,裨將汪可寧帶所屬騎兵進入左麵山崗,呼哈赤領兩百騎兵退入右側山崗,其餘人隨我就地拒敵。一會看清這位蒙古將軍的長槍,高舉則全軍出擊,違令者,斬,退後者,斬,消極怠戰者,斬!”
驍勇小將率先奔出,衝護送的裨將大喊,“你就地督戰,我們去迎擊送死的乃蠻兵,上!”十戶長和千戶長拍馬跟上,三騎逆流而出,大義凜然撲向驕橫的追兵。
天色已近晌午,藍天白雲依然明媚,微涼的山風吹散塵煙,一股馬騷味撲麵而來。慌亂的高昌兵士在嗬斥下穩住陣腳,按照指令迅速分散,守將指揮剩下的一百餘步兵擺成一長列。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飛奔的麵具男子身上,一個個屏氣噤聲,靜等好戲上場。
估摸距離,周文龍果斷勒馬,橫過長槍,拔弓取箭,瞄準衝在最前麵的一員將領,穩穩擊發。箭矢離空,疾如閃電飛向敵將胸甲。盡管有所防備,但躲閃不及,領頭的將領被勢大力猛的利箭射下馬。追趕的遼兵發一聲吼,奮不顧身繼續衝鋒。身後的兩人同時收步,拔弓怒射,呈箭頭形狀的三人倚仗強弓,用精準的箭術逐一消滅迫近的遼兵。
反擊的箭雨紛下,可惜臂力有限,與三人尚差一段距離。三百步變成一道死亡的地獄之路,凡越過者一律被射倒,追趕的人群被迫散開,從多個方向發起進攻。呼嘯的箭雨霸占了天空,三騎如中流砥柱巍然不動,任憑敵兵輪番衝擊,還擊的箭矢依然精準無比。
左中右三路均湧出大股敵騎,居中的周文龍反手探下箭囊,索性一把抽出四枝箭。同時上弦,挽強弓,平平瞄準越來越迫近的乃蠻兵。鬆手,還弓,取槍,轉馬,動作渾然天成,“撤——”輕夾馬肚,猛抖韁繩。胯下的白龍馬心有靈犀,一聲嘶鳴,靜止的四蹄仿佛獲得神助,轉瞬間變成一團翻飛的白影。
大地震動,塵灰飛揚,人馬脫離箭雨籠罩,沿大道飛馳而去。兩員猛將早轉過馬頭,三人呈一條平行線,頭也不回狂奔。
敵兵終於抵擋不住,一聲呐喊,大道上,坡坎下,草地中,精神大振的乃蠻兵蜂擁而出。地皮顫抖,沙末四濺,塵灰直上湛藍的天空,喊殺聲甚至驚退和風。
雖看清三人後麵的迎戰陣勢,但有恃無恐的副將毫不在意。揮舞鐵蒺藜,暴雷般的怒吼給西墜的殘陽增添一抹血色,“殺光這群高昌兵,一顆人頭可得白銀十兩,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