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戚戚複戚戚(1 / 3)

晨風涼,草青黃,眾人齊齊矚目望。瞪圓雙目,屏氣噤聲,但見镔鐵長槍,猶自揮向前方。彎刀脫手,呆立當場,手腳僵滯,哈八兒百戶長如同木雕一樣。張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直勾勾的眼珠子死死盯住槍頭,咽喉劇烈抽動,汗水奔湧而下。心係頭領生死,一百餘親衛軍同時跪下,“求駙馬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呀——”

殺,不殺,到底殺不殺?殺人其實很簡單,隻須輕輕一揮,力度絕對拿捏得當,千戶長毫無痛苦當場斃命。死在槍下的亡魂不下一千,早練得駕輕就熟,洞開喉甲毫無疑問,有如屠羊宰馬。可以不考慮小王子的感受,但如何麵對耶律禿兄長?

輕展長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過護喉皮甲,“哧——”一聲裂帛般的脆響,皮甲應聲而開。隻覺得咽喉一涼,閉眼等死的耶律海牙萬念俱灰,臉皮抽搐,雙膝再也支撐不住僵硬的身體,人撲通一聲倒下。

“不——”本能跪倒,儒者驚得麵無血色,“駙馬爺,您想過後果沒有?即便持有禦賜金牌,可王子殿下才是這裏的主人,殺與不殺,一切自有小王子做主,您何必越俎代庖?完了,完了,生靈塗炭隻在今日……”

“倒地不起,莫非一夜勞頓,太困了?”長槍紮地,周文龍放聲大笑,“生死自有公論,本將豈可妄奪堂堂的親衛軍頭領性命,哈哈哈……”力度恰如其分,僅破喉甲而已,即便有所偏差,也絕不會割斷喉嚨。

笑聲匍歇,臉色突變,“拿下此人,將幸存的參與者一律捆綁……”掏金牌,“仆散忠勇持金牌去見副帥大人,請大人做一個現場見證……”頭也不回下令,“耶律迪烈和土拓兒聽令,一人清點傷亡,另一人督促醫士抓緊時間救治傷者……”抬眼看看兩人周身血跡,“你倆沒受傷吧?可別給我丟臉——”

如夢方醒,兩員副將齊聲回稟,“沒,請駙馬爺放心,末將這就去!”

掙紮著站起,本能摸摸咽喉,耶律海牙慘然一笑,“謝駙馬爺不殺之恩,末將永生不忘……”衝奔近的完顏止和餘聖軍擺擺手,“不必勞煩兩位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請不必為難其他兄弟,末將自隨駙馬爺去駐地請罪。”

飛馬趕到,裝腔作勢的副帥一躍而下,“嗐,居然……居然手足相殘,隻怪末將來遲一步,請駙馬爺恕罪……”暗暗觀察,眼前情形一目了然,親衛軍慘敗,勇士團完勝,口氣模棱兩可,“究竟怎麼了?既為兄弟,又為何兵刃相向?”

“副帥大人,不管你事先知不知情,冷眼旁觀,是否也太冷血了些?”接金牌,有意無意亮示全場,年輕小將麵無表情,“消息一旦泄露,不知三殿下會如何反應?本將是否派人去一趟蒙古呢?”

腿根發軟,無奈跪下,蒙古副帥極力撇清關係,“請駙馬爺明察,末將的確……的確毫不知情,一得聞消息,末將當……當即發兵,以……以防……”結結巴巴說不清楚,汗水打濕盔甲,“請駙馬爺開恩,末將絕非故意拖延,一見到金牌,就……就……”

不緊不慢翻譯,儒者抽空擦汗,一時哭笑不得。破甲卻不傷人,普天下恐怕也隻有駙馬爺一人做得到,差之毫厘,謬之千裏,殺與不殺可關乎探馬先軍命運,誰能不緊張?瞪一眼滿臉崇拜的古魯安,低聲叮囑,“快去稟報王子殿下,此事非同小可,話語謹慎些,別提傷亡。”

縱馬出駐地,拔都王子麵色鐵青,也不理會身後將士,催馬直撲探馬先軍防區。緊緊跟上,一千餘親衛軍兵刃齊出,一個個全神戒備。不僅不服耶律大人指揮,蠻夷之眾還大舉圍攻一百餘衛士兄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左右瞅瞅,副頭領低聲提醒,“本將已查明,南蠻小兒持有禦賜金牌,一會機靈點……”皺皺眉頭,“王子殿下雖不會公然抗令,但真若下令圍攻,我們也隻好豁出性命了。”

營地安靜非凡,默默奔忙,眾將士暗自驚心。幸好駙馬爺及時出現,傷亡不算大,除去一名蒙古軍士因傷重不治死去,其餘傷者並無性命之憂。重傷皆拜各部頭領所賜,全體勇士一無所傷,暗暗慶幸,一個個竊竊私語,“媽的,這回丟人可丟大了,被硬生生堵在帳內,你小子既然早已察覺,為何不喊醒我?”

“軍紀難違,我……我也沒料到這幫混蛋居然玩陰的,趁駙馬爺不在,武力奪權……”懊悔不已,乃蠻兵士一臉沮喪,“為蒙古人賣命到現在,依然得不到信任,還不如去做一個平頭百姓,也省得天天日日擔驚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