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一座城堡能長久屹立,附近必有豐富水源,其中奧妙與遊牧民族的逐草而居大體等同。人歡馬叫,離北門不遠的阿倫河變為遊泳場,輪番洗浴,一天的乏累就此煙消雲散,眾參戰勇士相繼折返戰場。
黑夜照樣悶熱,但較之白日的烈陽炙烤,感覺已天壤之別。狼吞虎咽吃罷晚餐,還沒來得及歇口氣,軍令即刻到達。按次序撤離城門,重新布設火炮陣地,照例擺出空當陣,全體虎賁不動如山。
退後三裏一樣確保對城堡形成合圍之勢,隻因空當陣的間隙大可隨意調整,隊形看似散亂,實則疏密有當。親自挑選參與談判的勇士,拾遺補漏,各部將領默默奔忙。
由周文龍親自審核,合乎標準的五名波西米亞和德意誌勇士入選談判團,充任通事。從親衛隊中選出四十四名最彪悍的虎賁,以馬素仆和仆散忠勇為主將,各自率一半人馬負責保護左右兩翼。
待各部完成最新部署,整理與將士們並無兩樣的黑衣,周文龍咧嘴自嘲,“莫非本將也開始怕死了?居然不穿白衣,也太對不起這張臉嘛……”看看埋頭準備的老軍師,輕聲提醒,“不用您冒險,此番對話絕對劍拔弩張,好生留在後營,指揮我大軍即可。以本將之見,教廷不會輕易妥協,或許趁我軍後撤的機會殺一個回馬槍。”
壓壓手,不待儒者開口,簡短告知應對策略,“仙師大可不必擔憂,本將此番來一招虛實並舉,首先將所有對策直接明了知會對方。虛言恫嚇不可少,當然要委屈帝皇老兒了。一手塞以青草,一手揮舞馬鞭,再狂暴的烈馬也得乖乖臣服。”
“也罷,駙馬爺口才卓絕,萬夫莫敵,微臣聽命就是……”歎口氣,儒者再三叮囑,“無論敵方代表說什麼,您隻須盯住其手中最有可能做出異常動作的物件,譬如符節抑或寶劍,諸如此類。事先予以警告,力爭打消其冒險一搏的企圖。”
“謝仙師提醒,本將記住了……”微微頷首以表謝意,周文龍大步出帳,“勇士們,昔日楚漢交戰,西楚霸王擺出鴻門宴。雖驚險萬分,但漢高祖照樣化險為夷。如今我方為霸王,雖隻為化幹戈為玉帛,但也不可懈怠。談判地由教廷選擇,極有可能處於對方的攻擊範圍,千萬注意保護自己……”
眺望沉沉夜幕,看一眼高舉火把的眾勇士,一聲大笑飄出,周文龍飛身而上,“哈哈……堂堂勇士居然變為談判使節,也不知上帝作何感想?出發--”
確認敵軍按約後撤,率先出城,選定離城門約三百步的空地,命眾死士下馬,文萊森大主教頻頻回望。淪為廢墟的外城死寂一團,最高地驀然冒出一點火光,轉瞬熄滅。繼而再次燃起,須臾即滅,詭異場景重複五遍,最終陷入徹底黑暗。
心中有底,摩挲手中早已擬就的詔書,老主教不再回頭。看看緊張不安的眾死士,低聲寬慰,“都不用害怕,上帝自會庇護我等,祈禱吧。為了城內軍民免遭荼毒,我們別無選擇,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羅斯人詭計多端,或許誘本教出城予以生擒,可到底誰才是獵物,一會自見分曉!”
大大方方進入談判地,周文龍下馬步行,以示對神權的尊重。止步於教廷談判團約五步外,一眼鎖定氣度不凡的居中老者,行鞠躬禮,語氣畢恭畢敬,“本將乃羅斯虎賁團副帥,羅斯駙馬爺周文龍,叨擾主教大人,還望擔待一二。我軍之所以發兵君士坦丁堡,並一舉攻破之,原因無他,不證明我方實力,教廷絕不會相信我虎賁團足以抗衡神聖帝國。”
按早先製定的策略,不容對手開口,隻管死死盯住老者手中微微顫抖的不明物件,周文龍先發製人,“敢於前來,本將當然把握十足,大人最好別胡思亂想。也不妨直言,無論貴軍打算明攻抑或暗襲,隻要敢於以卵擊石,下場隻有一個。敗,慘敗,大慘敗。如若不信,大人請看--”
遙指身後蜿蜒的火龍陣,話語充斥殺機,“此空當陣曾一舉全殲五萬餘帝國混編軍團,無論人畜,無論軍民,若敢主動挑釁,一律死無葬身之地。以血肉之軀對抗上帝之火,必敗無疑,除非貴軍肋生雙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