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藥丸可壓製蝕心之毒半月,如何?”,沐九兒似笑非笑。
“什麼?”,在聽到那四個字的時候,阮紅曉的臉色陡然變白,而後又怔怔的看著沐九兒好半晌才語氣沉重,“你怎麼會知道?”
蝕心之毒是組織用來控製她們這些下屬的毒藥,這個女子,她怎麼會知道?
沐九兒自然知道阮紅曉的擔憂,但那又如何,她隻是微微一笑,環視四周,“阮姨娘確定我們要在這兒談?”
“是在下疏忽了,姑娘請跟我來”,阮紅曉對沐九兒做了個請的姿勢,紅葉隨即跟在後麵。
阮紅曉在軒轅啟的妃妾中並不算特別受寵的,所住的院子也相對較為偏僻。
看著麵前布置並不算多富麗堂皇但卻透著一股淡淡清雅的院子,沐九兒點點頭,對阮紅曉投過去一個認可的目光。
“姑娘就不怕我出爾反爾麼?”,阮紅曉倒是有些驚訝,沐九兒居然就這麼輕易跟她來了。
“嗬嗬,你會麼?”,沐九兒仍舊似笑非笑著,雙手環胸看著阮紅曉。
“姑娘倒是自信”,阮紅曉將沐九兒迎進屋內,院子裏的人並不多,三人又挑的小徑,自然沒有撞見其他人。
等到了屋內,沐九兒環視四周。
“姑娘現在可以說了”,阮紅曉支走紅葉,對沐九兒道。
沐九兒點點頭。
紅葉倒是識趣,知道阮紅曉不想讓她參與,便本分地候在門外。
一個時辰之後,沐九兒麵帶微笑的從屋內走出來,阮紅曉也起身相送。
“記住答應我的事”,臨走前,沐九兒飽含深意地看了阮紅曉一眼。
“嗬嗬,沐姑娘放心”,阮紅曉並不惱,“雅側妃和她姨娘那邊,我會替你好好注意的,姑娘答應我的事情。”
“隻要這件事情辦好了,蝕心之毒的解藥本姑娘雙手奉上”,沐九兒唇角微揚,迎著風,整個人顯得那般的絕世風華,遺世獨立;一時間竟然讓阮紅曉看呆了。
沐九兒點點頭,“下午的接風宴上,我們就當做不認識了!”
“沐姑娘說的是”,阮紅曉自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她們一個初入雲都,一個深居後院,若是認識那才怪了。
當沐九兒從三皇子府回來,剛好遇上火急火燎的秋霜。
“小姐,你到底去哪兒了,城主大人可是等你好久了”,秋霜有些嗔怪道。
“嗬嗬,行了,我去換件衣服”,沐九兒看著自己身上的女式勁裝,她可不能這樣去參加接風宴。
秋霜看著沐九兒的背影,在心中歎口氣,她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小姐了,不過很快她自己晃了晃頭,不管怎麼樣,小姐就是小姐。
因為沐九兒的耽擱,秦毅一行到達三皇子府的時候已經時近未時。
“小姐”,秋霜下了馬車,小心翼翼的扶著沐九兒。
因為是替秦毅接風,所以宴請的人並不多,大都是朝廷各家官員的子女,還有一些與秦雅交好的閨閣婦人。
三皇子府門前,熙熙攘攘,這個點不早不晚,來得人倒是很多。
看到蘭州標識的馬車,其他人都不由得停下來,蘭州城主騎馬,那想來這馬車中的,就應該是蘭州城那嫡出的大小姐了吧。
莫憂恭敬的掀開簾子,一隻膚若凝脂,白嫩如玉的纖纖素手從裏麵伸出,仿若上麵還蒙著一層粉色熒光,落在秋霜的掌中。
在場眾人尤其是男子不由得呼吸一滯,緊接著,沐九兒從車廂出來,沿著莫憂早準備好的繡墩,穩穩的站在地上,抬起頭。
嘶——
隻聽見一陣唏噓和抽氣聲。
“小姐,我們該進去了”,秋霜看著秦毅的背影,又看了看沐九兒,對周圍那些人倒是選擇性過濾了。
沐九兒臻首微抬,嘴角微微上揚,莞爾一笑,輕輕的嗯了一聲。
眾人隻覺得好似一陣清風迎麵拂過,又好像輕柔的羽毛撓在心上。
“這位想必就是蘭州城的大小姐了吧,久仰久仰”,一名身著天藍色竹紋長衫的男子走上前來,朝著沐九兒優雅一笑,故作瀟灑。
沐九兒薄唇微抿,瞪大了眼睛,眼神清澈又帶著點點無辜,“公子有禮了!”
一句話,讓在場眾人又是一愣,早就聽說蘭州城大小姐貌美如花,卻不想今日一見方知名不虛傳,眾人心裏如是想著。
“上官兄,你這也太不耿直了吧”,另一名男子走上前來,在那天藍色竹紋長衫男子肩膀上狠狠一拍,對著沐九兒露出一個自認為非常帥氣的笑容,“在下陸修,姑娘別理他,他就是一花癡。”
沐九兒抿著唇,有些為難地看著上官笑。
“陸修,你找死”,上官笑有些惱了。
不一會兒,其他幾名青年男子也都圍了上來。
聽到動靜的秦毅回頭一看,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沐九兒此刻雙目大瞪,貝齒輕咬下唇,臉上那表情,像極了無辜的稚女,帶著無辜,透著委屈。
“憶兒,還不跟上”,他微微皺眉。
“是爹爹”,沐九兒聲音很輕近乎飄忽,可整個人給別人的感覺確實非常的清新而又帶著一股空靈幽靜之感。
“勞煩公子讓讓”,沐九兒抿著唇,莞爾道。
“嗬嗬,這是自然”,陸修笑得從容,“姑娘請!”
“多謝”,沐九兒對著他點了下頭,然後徑自離開。
隻聽見身後一陣喧囂打鬧聲。
沐九兒微微偏首,將在場眾人所有的表情都收在眼底,在看到他們眼中的驚豔和詫異之後,她在心中淡笑著,要得就是這樣的結果。
蘇繡衣母女不是最擅長毀人名聲麼?她倒要看看,這蘇繡衣母女這是到底想要鬧哪樣!
【三皇子府,主院花廳。
沐九兒看著那與阮紅曉的院子明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的裝潢,嘴角微微勾起,那迎上來一身錦衣四爪龍紋華服的男子,想來就應該是那三皇子軒轅啟了吧。
想到這裏,她暗暗大量了一下,隻見那男子,麵如冠玉,目如朗星,整個人身姿挺拔,一襲龍紋華服穿在身上,紫玉腰帶下追著兩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兩抹流蘇隨著他的步子在空中輕輕搖擺著。
如果隻是看著這長相,倒是算得上是個美男子,尤其難得的是那渾身明顯從戰場上曆練出來的那種沉穩和霸氣,隻可惜那雙眼睛卻是最大的敗筆,裏麵充斥著的權謀利益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惡心。
“想必這位就是蘭州的秦城主了吧,本宮可是久仰秦城主大名,今日一見方知果然名不虛傳呐,哈哈”,軒轅啟迎上來,對著秦毅微微頷首。
秦毅網身後放側退半步,對著軒轅啟恭敬的行禮道,“微臣見過三皇子。”
“秦城主免禮,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軒轅啟趕緊虛扶一下。
“多謝三皇子”,秦毅行禮後站在主座的左下側。
軒轅啟點點頭,實現掃視整個花廳,最後卻將實現定格在秦毅身後的沐九兒身上。
那是怎樣一名女子。
清水出芙蓉,卻比芙蓉更高貴優雅;天然去雕飾,卻更顯其尊貴從容。
巴掌大的小臉,宛若小鹿般濕漉漉的明眸,瓊鼻朱唇,圓潤小巧的下巴下,纖細的脖頸,精致的鎖骨,再往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襲淺紫廣袖流仙裙,襯得她越發的嬌豔高貴。
一頭烏黑靚麗的青絲隻用一枚玉蒂別起,青蓮流蘇隨風輕擺,整個人就往那裏靜靜的一站,卻好似自成一個世界,寧靜優雅,世界好像就此定格。
“咳咳”,秦雅將手握拳放在唇邊,用手絹擋住輕輕咳嗽兩聲,卻在無人看到的角度,狠狠滴瞪了沐九兒一眼,“三皇子。”
軒轅啟垂下眼皮,掩飾過眼中的驚豔還有些許淡淡的遺憾以及最後的堅定,微微一笑,“嗬嗬,想來這位就是雅兒的姐姐,蘭州城的大小姐吧。”
“民女見過三皇子”,沐九兒輕移蓮步,兩手搭在腰側微微俯身,聲音清麗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風情。
整個花廳的人早就已經醉了。
“素聞大小姐豔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實至名歸”,軒轅啟微笑著,轉過頭掃過秦毅,然後看著花廳眾人,“承蒙父皇抬愛,今日宴會乃是為蘭州秦城主接風洗塵,隻論兄弟,不談君臣。”
“好,哈哈”,上官笑突然站起來,“既然這樣,那我們今日可是要趁興而來,盡興而歸了,秦城主不會不賞臉吧?”
秦毅嘴角微微抽搐,擺擺手,“自然隨得上官公子高興!”
上官笑的父親上官雲,那可是當朝赫赫有名的諫臣。
“秦城主太客氣了”,上官笑看著他身後的沐九兒,妖嬈一笑;不過心中卻是暗自嘀咕著,這麼個風華絕代,嬌滴滴的美人兒,難道真的如人們傳言的那般,隻是個胸大無腦,一無是處的花癡?
看著眾人與秦毅寒暄著,可那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沐九兒,秦雅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賤人,賤人”,她在心裏憤怒的低吼著,隻是麵上卻不得不堆著笑,“爺,今日既然是你們和爹爹論酒談歡,那我們就先去內堂了。”
軒轅啟飽含深意地看了沐九兒一眼,又轉頭看著秦雅,“雅兒說得是,倒是本宮欠考慮了”,畢竟男女七歲不同席,不論父母和兄弟。
“嗬嗬,那就勞煩雅側妃了”,秦毅對著秦雅微微頷首。
雖然皇子側妃的品級不如四州城主,但好歹是皇家之人,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
秦雅點點頭,“各位,裏麵請吧!”
沐九兒對著秦毅微微頷首,然後隨著秦雅進入所謂的與外間不過隻是屏風之隔的內堂。
“唷,這位就是傳說中的蘭州城大小姐啊”,身著鵝黃色衫裙的女子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沐九兒,眼中盡是不屑,“聽說你不守婦道,未婚先孕,甚至被族老沉入怒江?”
沐九兒低首垂眸,“姑娘可知道有一句話叫做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話並沒有絲毫的語氣,淡淡的帶著一股子淡雅,她抬起頭,看著那位姑娘。
“哼”,鵝黃色衫裙的女子冷哼一聲,“真是,也不知道三皇子怎麼想的,跟這種女子呆在一起,我嫌髒!”
秋霜麵色難看,咬著牙,“小姐!”
“無妨的”,沐九兒微微頷首,她可是巴不得這些女人鬧,鬧得越凶越好,不然她怎麼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呢。
“姐姐,你”,秦雅看了沐九兒一眼,眼中帶著歎息和嗔怪,那眼神像極了愛卻無奈的妹妹,然後轉頭看著那鵝黃色女子,“婉婷小姐,別生氣,姐姐她就是這個脾氣。”
謝婉婷冷哼一聲,“哼,也就雅側妃你才受得了她”,其實對沐九兒她本來也沒什麼感覺,傳言那些話雖然聽了,但生在謝家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家族,她還是有著自己的傲氣;尤其是對自己的容貌,今日那些雲都大家公子哥們一見到沐九兒恨不得把眼睛全都貼上去的架勢,尤其之中還有自己心儀之人時,她便再也按捺不住。
沐九兒嘴角微勾,“側妃娘娘說得是,民女就這個脾氣。”
“雅側妃,你聽聽,聽聽”,鍾婉婉與謝婉婷手挽著手,“婉婷姐不過是說她一句,還真當自己是個人了。”
“這位小姐不把自己當人,民女自然是沒有意見的”,沐九兒連眼皮都懶得抬,隻尋了個角落處的席位坐下,冷冷道。
“姐姐,這位是鍾尚書家的大小姐,你”,秦雅說著歎了口氣,“鍾小姐,真是抱歉。”
“……”
“真是的,怪不得三皇子回取了雅側妃,就她除了臉長得好看點兒,霸著嫡出的身份還有什麼長處”,有了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
“就是,就是”,一些同樣是庶出的小姐開始同仇敵愾。
秦雅在這雲都帶了近四年,又因為軒轅皇室和四州的微妙關係,她可謂是無處借力,若非處事圓滑,又怎麼會有現在這樣的地位。
沐九兒笑得低沉,這秦雅當真是手段不輸當年啊,隻需要短短幾句話就挑起別人對她的厭惡,她在心中搖搖頭,隻是她的聰明也隻能到此了。
“我看你們說得也太過分了吧,人家秦家小姐可沒得罪你們,怎麼嫉妒人家長得比你們漂亮就這麼詆毀人家?”,終於就在沐九兒快要忍不住的時候,一道亮麗的聲音打破原有的喧囂和繁雜,沐九兒抬頭看著那個女子走到自己麵前,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肩膀上,“秦大小姐,聽說你武功不錯,怎麼樣,有空切磋切磋?”
沐九兒不禁啞然失笑。
“這粗人教出來的女兒就是粗俗”,謝婉婷看著那女子,癟癟嘴,“孟依然,你除了會打架還會做什麼?嘖嘖,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麼?”
孟依然看著沐九兒,“秦大小姐,別聽她們的,不過一群胸大無腦、一天到晚見到男人就發情的畜生而已。”
“噗”,沐九兒剛抿了口茶,聽到孟依然如此剽悍的比方實在是忍不住噴了出來,她抬頭看著孟依然,“哈,那個不好意思,實在是,撲哧……”
孟依然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擺擺手,“沒什麼。”
“你,你說什麼?”,謝婉婷一張臉白了紅,紅了青,青了紫,向來自詡高雅的她怎麼會容忍這種粗俗的比喻擁在自己身上,“孟依然,你這個賤人。”
沐九兒囧,果然是胸大無腦的笨蛋。
“賤人?有本事跟老娘出去打一場!”,孟依然摩拳擦掌。
“噗”,沐九兒再次噴了出來,原諒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位孟姑娘居然會這麼的剽悍,老娘,她這個當娘的還沒有這麼霸氣過呢。突然她腦海中出現一幅畫麵,委屈無辜的寶兒蹲在地上,自己雙手擦藥,給老娘滾過來吃飯!
囧!
“咳咳,秦大小姐,你沒事吧?”,孟依然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實在是有些過了,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的問道。
“沒,沒事”,沐九兒手帕捂著嘴,擺擺手,抽著氣,“日後喚我九兒就好”,秦大小姐神馬的,她實在是承受不來。
“哈哈,果然對姐姐胃口”,孟依然再次拍了沐九兒一巴掌,險些沒讓她背過氣去,“以後你就是姐罩著的人。”
沐九兒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不過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鍾婉婉輕笑一聲,“婉婷姐,跟這些粗人說什麼,別降低了自己的格調。”
“就是,本小姐今個兒就不跟你們一般見識”,謝婉婷好不容易恢複過來,深吸一口氣。
“嗯,的確不能跟畜生一般見識”,沐九兒對著孟依然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孟姐姐你說是吧?”
“嗯”,孟依然怎能不知沐九兒話中的深意,努力的附和著。
一旁的阮紅曉看著沐九兒竟然在近十位官家小姐的圍攻下還能不輸陣仗,又想到今天下午她怎麼對自己威逼利誘,突然輕笑一聲,就釋然了。
“阮姐姐,你笑什麼?”,玉姨娘脆生生的聲音響起,一屋子的人注意力陡然轉向。
“阮姨娘”,秦雅轉頭剛好對上捂嘴輕笑的阮紅曉,之前因為沐九兒所積壓的怒氣好似終於找到一個發泄口一般,“笑什麼笑?這可是皇上下令為秦城主舉辦的接風宴,不想參加就回房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阮紅曉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對自己說著,不生氣不生氣,“側妃姐姐教訓得是,妹妹就先行告退了!”
“你”,秦雅怒氣還未發出來,這阮姨娘平日裏不是挺傲的嘛,今天又怎麼會這麼聽話;想到這裏,她又狠狠地瞪了沐九兒一眼,都是她。
沐九兒真是躺著也中槍。
“既然今日是替秦城主的接風宴,也相當於是為秦大小姐接風了”,人群中一名女子突然眼珠子一轉,朗聲道,“素聞雅側妃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想來作為她的嫡姐,應該也不差的吧;不如讓秦大小姐為我們表演一曲,權當助興?”
沐九兒抬頭順著聲音望去,嗬,居然是個熟人。
事情貌似變得越發的有趣了呢。
“我當誰啊,原來是死皮賴臉要給大哥做小的柳姑娘啊”,沐九兒開口,一陣見血。
眾人的視線再次轉動,那位姑娘早已經麵無血色,瞧著那熟悉的麵容,不是當年因為打了沐九兒一巴掌被風墨遣走的柳如煙又是誰,柳如煙也沒有想到沐九兒居然會用這件事情來反擊她,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結巴,“你,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有什麼資格來說我?”
“不守婦道?”,沐九兒端著茶杯,蘭州城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雲都來這是事實,不過照理說,當年的事情就連皇家都是努力掩蓋的,又怎麼會被這些閨閣女子知曉,她抬頭斜睨了秦雅一眼,看來她果然還是如以前那般,無所不用其極啊,不過,這件事情自己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自己了。
“哼,還算你有自知之明”,柳如煙癟癟嘴,臉上盡是不屑。
“原來你真的是不守婦道啊”,看著在場眾人的目光,鍾婉婉再次開口,她就是要趁著現在,抓住機會把沐九兒踩到泥裏,最好是能讓隔壁花廳的那些人聽見,“我還道是誤傳呢。”
說著還朝旁邊的謝婉婷使了個眼色,謝婉婷在心中冷笑一聲,這鍾婉婉果然是個胸大無腦的,不過這倒是便宜了自己,“婉婉,這,女兒的名節豈是能擺到明麵兒上來說的,縱使她曾經做過錯事,但我們也不能……”
一句話欲言又止,卻是打擊了沐九兒和鍾婉婉兩個人。既說了她不守婦道,又指責了鍾婉婉不該揭人傷疤。
“哼,對她這種人客氣什麼”,柳如煙朗聲道,“你這個不守婦道的賤婦,居然還敢到雲都,我告訴你,當年的事情我們沒完!”
“沒完就沒完,你當老娘怕你啊”,孟依然見沐九兒低著頭不說話,以為她是傷心了,趕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柳如煙,你這個賤貨,居然敢欺負老娘的妹妹,誰不知道當年某人興衝衝去雲州嫁人,結果未婚夫另娶卻將她遣送了回來。”
柳如煙抿著唇,再威懾與孟依然的氣勢,竟然一口氣沒提上來,“你,你……”
“我什麼我,老娘好著呢”,孟依然完全一副大姐大的架勢將沐九兒護在身後。
“孟依然,你也太過分了吧”,謝婉婷一把將柳如煙護在身後,雖然對柳如煙她並不感冒,但好父輩是有著姻親的,“發生那樣的事情媚兒已經夠傷心了,你又何必揭人傷疤。”
孟依然卻冷笑一聲,“真是笑話,何必揭人傷疤?那你們剛才又這般針對九兒做什麼?”
一時間,整個內堂鴉雀無聲。
一些官家小姐點點頭,看著沐九兒,眼中確實由不屑轉為了同情,任是哪個女子發生那樣的事情隻怕都是不好過的吧。
“想來發生那樣的事情秦大小姐也不是願意的,以後我們就不要再提起此事了,秦大小姐你也別傷心,你總會遇到一個對你好的”,一名女子起身對著沐九兒莞爾一笑,聲音輕輕柔柔。
沐九兒對著她回點了點頭。
“薑小姐說的是”,她旁邊的女子也對著沐九兒歉意的笑笑,“之前是我們不對,還請秦大小姐不要太過介懷!”
“……”
“哼,不過是個不守婦道的破鞋,對她那麼客氣做什麼!”,鍾婉婉不服氣的低吼著。
“就是”,柳如煙也不甘落後。
“……”
一時之間,整個內堂的人分為兩派。
一派認為沐九兒也是個可憐人,在道歉的同時還順便安慰她;而另一派自然是認為她不守婦道,各種鄙視加不屑,這樣的場景倒是沐九兒始料未及的;而之前提議要沐九兒表演的柳如煙早已經麵色蒼白,死死地咬著牙。
“嗚……嗚嗚……嗚嗚嗚……”
就在眾人吵得不可開交,爭得麵紅耳赤時,一道輕微的啜泣聲從人群中傳來。
眾人不約而同的朝著孟依然背後望去。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孟依然突然麵色一紅,回頭一望,隻見沐九兒坐在桌邊,麵前那所有的精致菜肴一樣都沒有動過,隻是沐九兒卻低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
“嗚……嗚嗚……嗚嗚嗚……”
“九兒”,孟依然突然有些手忙腳亂,她從來都是個大大咧咧的哪裏會安慰人,“九兒,你別哭了。”
沐九兒咬著牙,啜泣聲卻沒有消失,那肩膀一抖一抖的,看得秋霜麵色蒼白。
“小姐,既然三皇子府不歡迎我們,我們就回去吧”,雖然明明知道沐九兒是在做戲,但秋霜還是忍不住上前,一隻手撫著沐九兒的肩膀,彎下腰,一隻手掏出手絹替沐九兒擦拭著眼角的淚滴。
沐九兒抬起頭,一把環住秋霜的腰,將頭埋在她的腰間,“嗚嗚……嗚嗚……”
“小姐”,秋霜突然覺得眼眶一酸。
“九兒,你,哎”,孟依然大大咧咧的往沐九兒身旁一坐,“你跟那些個畜生計較做什麼,正所謂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你把它當成個屁,它還能香了不成。”
聽著孟依然一如既往剽悍的比喻,沐九兒強忍著笑意,肩膀一抖一抖的卻是個樂得。
可孟依然卻不知道,突然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隻聽見啪的一聲巨響,整張桌子應聲而碎,上麵精致的菜肴和碗碟跌在地上,發出嘩嘩的脆響。
“發生什麼事了?”,外間聽到響聲的軒轅啟起身問道。
秦雅突然心下一緊,對著僅僅是屏風之隔的軒轅啟道,“打翻了碗碟,沒什麼。”
整個花廳突然鴉雀無聲。
“嗚……嗚嗚……嗚嗚嗚……”
先前因為一種公子喝酒行樂談論聲壓住的內堂的聲音顯得分外明顯,尤其是現在內堂突然安靜,就隻剩下沐九兒那輕輕的啜泣聲。
軒轅啟麵色有些難看,招來人撤走屏風,此刻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麼規矩。
屏風撤走,所有的人都看到角落處那垮塌的桌子,還有那狼藉的菜肴碗碟,以及狼藉旁邊,正將頭埋在秋霜腰間,不斷抽泣著的沐九兒和她們身旁,身上有些懊惱的孟依然。
“依然,到底怎麼回事?”,孟伊朗起身,對著軒轅啟一臉歉意,“三皇子抱歉,舍妹就是這個性子”,說著轉身對著孟依然厲聲嗬斥道,“依然,還不快跟秦大小姐道歉!”
孟依然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對著孟伊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難不成自己這個木頭一樣的哥哥以為自己會白目的揍哭了九兒不成。
事實上,孟伊朗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感受到軒轅啟身上越來越冷硬的氣勢,孟伊朗有些著急,“依然快道歉!”
“我”,孟依然看著整個花廳的人,目光陡然全都聚集到自己的身上,她哪裏經曆過這樣的場麵,一時之間竟然磕磕巴巴的說不出話來,“我……”
孟伊朗黑著臉,“我什麼我,道歉!”
內堂的十數位官家小姐看著孟依然,在心裏偷笑著,哼,叫你幫她,結果怎麼樣。
秦雅則是嘴角微勾,在心裏冷哼一聲,活該!
就在眾人腹誹,孟依然麵色通紅局促之時,原本還抽噎著的沐九兒突然抬起頭,貝齒緊咬下唇,“孟是我自己的錯,不,嗝,嗚嗚,不關孟姐姐的事!”
孟依然沉著臉,“九兒別哭了,你就當她們放屁好了!”
在場眾人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沐九兒在心中搖頭,這位孟依然的確是直率,看來也是被家裏人保護的太好了,孟伊朗則是一頭黑線。
可在他們看到沐九兒的時候,卻不禁嘴角抽到一口涼氣。
隻見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梨花帶雨,原本帶著微薄羞紅的兩腮,此刻卻是一片慘白。兩片透著誘人瑩粉的紅唇緊咬著,臻首無力的垂下,隻剩下那晶瑩的淚滴順著下巴不斷的下掉。
“是九兒的錯,嗚嗚,九兒不該來的”,沐九兒不斷的抽泣著。
在場眾位男子的心一下子全都揪緊了,那樣一位輕靈優雅的女子,那樣一位宛若小鹿般無辜的女子,這些人怎麼忍心、怎麼舍得欺負她。
“到底怎麼回事?”,軒轅啟麵色一沉,黑著臉死死的瞪著秦雅;這個女人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秦雅張了張口,在無人看到的角落死死地瞪了沐九兒一眼,不過瞬間立刻換上無辜的表情,“爺別起,都是婢妾的錯,婢妾不應該提起姐姐的傷心事的,婢妾隻,隻是覺得自己過得很好,想關心一下姐姐,不想,不想……”
在場眾人立刻會意,實現再轉向抽泣的沐九兒時,眼光卻一變再變。
提起沐九兒的傷心事!
嘖嘖,這話說得多漂亮,有在場的公子哥已經開始對著沐九兒吹了個口哨,這個女子可是在成婚前就被男人搞大了肚子,那是不是他也可以,嘿嘿。
當然還是有一些其他的,就比如終於放下心來的孟伊朗,長長的鬆了口氣,看著沐九兒,眼中盡是憐惜,這樣一位美好的姑娘,卻偏偏遇上那樣的事情,真是天妒紅顏。
“放肆,誰讓你替那些個勞什子的”,軒轅啟沉著臉,順杆下馬,“還不快給你姐姐道歉!”
秦雅心有不甘,可現在卻也不好當堂反駁,隻能期期艾艾走到沐九兒麵前,低著頭輕輕扯了扯沐九兒的衣衫,“姐姐別傷心了,是妹妹不”,她深吸一口氣,“妹妹隻是想知道姐姐過得好不好,不應該提起那些事情的。”
“妹妹說哪裏話”,沐九兒嘴角微勾,不過抬起頭又是一副小鹿般無辜委屈的神情,“都是姐姐的錯。”
“既然秦大小姐都這般說了,那這件事情就作罷吧,來來來,今日可是為秦城主接風,大家都要盡興才好”,不等沐九兒把話說完,軒轅啟一把接過話頭,雖然感覺上沐九兒就是朵無辜的小白花,但理智卻告訴她,這個女子絕對不像表麵上那般簡單。
沐九兒低著頭,肩膀抖動著。
“三皇子,這,連日趕路想來憶兒也是累了,不如讓下官派人送憶兒回去可好?”,秦毅也生怕再出什麼幺蛾子,而沐九兒現在的狀態很明顯不適合再呆在這裏了。
軒轅啟心下一喜,不過麵上卻故作難色,“這,這怎麼可以……”
“三皇子,父親說得對,憶兒這就先告辭了”,沐九兒起身,也不顧其他人的阻攔,對著軒轅啟微微福身,然後走到秦雅身邊壓低了嗓音,“妹妹,姐姐今日隻是陪父親前來,不是來給你搶三皇子的,你又何必如此拿姐姐的貞節名聲說事,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的”,說到這裏,她的眼眶又紅了紅。
雖然沐九兒故意壓低了嗓音,可在場不少武力修為不錯的官家公子卻都聽得一清二楚。
看著那些人麵色的變化,秦雅死死的咬著牙,所在袖子裏的手緊握成全,強壓著想一巴掌甩過去的衝動,“姐姐,我,我沒有。”
她這句話並沒有掩飾,而沐九兒已經走出好幾步。
這樣的姿態看在眾人眼中,分明就是秦雅做賊心虛,一時之間心裏千回百轉,對沐九兒的眼光也從驚豔到憐惜。
“秦大小姐還是留下吧”,上官笑淡淡的開口,眼神深邃,意味不明。
“就是就是,三皇子,今日這是雅側妃也做得太過分了”,陸修也附和著,雖然對沐九兒不了解,但他不相信這樣一位宛若仙子般的女子會做出那樣不知廉恥的事情來。
“我看你們是被美色迷了眼吧”,一名男子狠狠地瞪了沐九兒一眼。
上官笑卻輕哼一聲,“鍾萬青,誰不知道你妹妹與雅側妃交好,這樣就想嫁入三皇子府麼?當別人都是傻子!”
“你,你胡說”,鍾萬青臉色一青,眼睛卻本能的看向軒轅啟。
在雲都,這些大家閨秀們的心思就算是眾人皆知也不會有人這樣拿到台麵兒上來說,可這上官笑卻從來不是個按規矩出牌的人。
鍾婉婉也是惱了,一雙明眸看著軒轅啟,戚戚艾艾。
沐九兒低首垂眸,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孟依然果然說得沒錯,都是一群胸大無腦的笨蛋而已,在現在這個場合居然還敢直勾勾的表現自己對軒轅啟的傾慕;恐怕就算有意,那人也會給她嚇回去的吧。
“嗬嗬,還說不是嗎?”,對自己造成的效果,上官笑可是非常滿意,他意味深長地對著沐九兒道,“秦大小姐,這人生在世不稱意,正所謂清者自清,他人渾說又何必在意;真正在乎的,又怎會因為那些胡話望而卻步!”
沐九兒抬起頭,兩道眼光射向上官笑,雖然這話裏話外無不透著安慰的意思,可沐九兒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上官公子說的是”,沐九兒雖然心中疑惑,可臉上仍舊怯生生的,帶著委屈,透著無辜。
上官笑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這眼神,怎麼像是他欺負了她一樣。
見到這一幕,秦毅深吸一口氣,“三皇子,今日真是抱歉,憶兒平日裏不這樣的。”
“秦城主多慮了”,軒轅啟深深的凝視著沐九兒,這就是他原本的未婚妻麼,“這名節之事,女子誰能不在意,秦大小姐如此也在意料之中,請秦城主和秦大小姐放心,本宮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皇帝將替秦毅接風這件事情交給他,除了因為秦雅想讓他拉近與秦毅之間的關係外,也是對沐九兒的一種試探。不然,以他武力一道的修為,就算那些男子鬧得再厲害,也不可能聽不到內堂那些女子對沐九兒的冷嘲熱諷。
沐九兒抬起頭,瞳孔縮了縮,“三皇子,不,你不要”,她語氣急切,麵色恐慌,“你不要懲罰妹妹”,神色間盡是對秦雅的擔憂,十足的像了一個擔心妹妹的好姐姐。
“三皇子”,秦雅也配合著低下頭,委屈的絞著手帕。
“既然秦大小姐開口為你求情了,那今日的事情就此作罷,以後如果再讓本宮聽到有人提起不該提起的事情,就別怪本宮翻臉無情”,軒轅啟冷冷的一甩袖子,若有深意的斜睨了沐九兒一眼,“秦大小姐,你看這樣處理……”
後麵的話沒有說,沐九兒又怎麼會不明白他這是想賣自己一個人情,隻是她沐九兒的人情真的是這麼好得的麼?
“三皇子不必為了民女的事情憂心”,一句話沐九兒說得期期艾艾,薄唇微抿,看著上官笑,“民女想,上官公子說得對,清者自清,若是相信,若是在乎,又怎會輕信他人渾說。”
軒轅啟被沐九兒的話一噎,原本還想說點兒什麼,卻隻能吞進肚子裏,他深吸一口氣,雙眼微眯著,沐九兒這話說得可不就是他自己麼?
要知道,這蘭州城大小姐與當朝三皇子的婚約,那可是舉國上下都知曉的;現在沐九兒說這話,無疑是當眾給了他甚至是軒轅皇室一巴掌;這苦頭他還不得不自己咽下去。
“秦大小姐說得是”,軒轅啟深吸一口氣,“既然誤會都已經消除了,那大家該吃吃,該喝喝,務必盡興!”
隻是這話說來,又有幾人真的有心情吃喝。
不多時,大家就相繼告辭了。
【從三皇子府回到驛站。
秋霜不解的看著沐九兒,“小姐,你今天為什麼不將真相說出來”,每次隻要聽到那些話,連她都覺得非常的氣氛,他們家小姐是何等的冰清玉潔,卻偏偏被世人誤會,今日可是一個洗清汙名的絕佳機會,小姐怎麼就,怎麼就……
“嗬嗬”,沐九兒低低沉沉的笑聲傳出,“時候未到!”
“啊?”,秋霜一邊抖著被子,準備換上新的絨毯,一邊卻是眉頭緊皺。
“行了,你做完就先回去吧,另外這一萬兩銀票讓莫憂拿著尋個幽靜的別院買下來”,沐九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交給秋霜。
暫時看來,他們還需要在這雲都呆一段時間,住在這驛站總讓她覺得渾身不舒坦,索性就買個別院下來,到時候是留著以後度假用,還是直接送人都是可以的。
秋霜鋪好軟榻,拿著銀票,點點頭離開。
沐九兒斜靠在軟榻上,想到上官笑那飽含深意的笑容時,她始終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被自己忽視了一般,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哎……”
隻能在輕歎口氣,突然覺得腰上一緊,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怎麼歎氣了,今天的宴會不開心,嗯?”
沐九兒仰著頭,對著雲岫搖搖頭,有些事要自己去做,有些仇要自己親自去報!
傻丫頭,雲岫隻能在心底一聲輕歎,她其實隻需要開心就好,至於其他的事情,他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陰鷙,他都會為她掃清障礙。
三皇子府。
“賤人,賤人”,秦雅一把掀翻桌布,眼神陰鷙;在她前麵,兩名丫頭立在那裏戰戰兢兢,瑟瑟發抖。
“扶風”,強忍著怒火,秦雅深吸一口氣,“去把這兩封信分別交給謝婉婷和柳如煙”,她將桌上的兩張宣紙裝進信封中,疊好封口,冷聲道。
“是,小姐”,其中一名小丫頭立刻上前。
“記住,必須親手交給她們”,秦雅再次強調,“那個賤人,哼!”
扶風點點頭,“奴婢明白!”
“嗯,去吧”,秦雅擺擺手。
軒轅啟剛想要推門進屋,就聽見秦雅那奮力的嘶吼聲,眉頭微蹙。
“三皇子,您這是”,扶風拿著兩封信出來,看到軒轅啟愣了一下,。
“行了,本宮先離開了”,雖然早就知道秦雅的本性,不過真的當麵見到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雲岫好不容易哄沐九兒睡熟了。
“主子”,一名身著藍衫的男子從窗外閃進,半跪在雲岫麵前。
“噓”,雲岫眼神幽暗,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開沐九兒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對那人揚了揚下巴,突然足尖輕點,整個人縱身一躍,朝著窗外奔去;那藍衫男子隨即跟上。
到了一個幽靜處。
“說吧”,雲岫神色清冷。
“三皇子側妃今日在宴席上設計讓那些女子對主母冷嘲熱諷”,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抿唇飛快地看了一眼雲岫的表情,然後低下頭戰戰兢兢道,“主母,哭了。”
雲岫雙眼微眯,負手而立,眺望著遠方,眼神深邃,“嗯?”
“謝右丞之女謝婉婷、柳左丞之女柳如煙還有鍾尚書之女鍾婉婉”,男子抿著唇,麵色嚴肅。
雲岫唇角微勾,“既是如此,這三個家族也沒有必要存在了”,話音落地,他整個人足尖輕點,隻剩下藍山男子愣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來。
想到之前雲岫交代的事情,歎口氣,也隻能認命的離開。
回到房間,沐九兒還沒有醒來。
雲岫坐在床沿,看著女子靜謐的睡顏,冷漠清傲的神色不禁柔和了些;柳家的命運早已決定,隻是卻不想謝家和鍾家居然也……
哼,他雲岫的女人難道是誰都能欺辱的嗎?
半個時辰之後,藍衫男子站在門外,輕輕敲門,“主子!”
雲岫閃身出門,負手而立。
“事情都已辦妥”,男子對雲岫恭恭敬敬。
“嗯”,雲岫微微頷首,“讓那個女人速度些,如有必要,傳命冥獄三鬼”,他們自然之道以什麼方法讓大部隊加快腳程的。
“是”,男子微微頷首。
“退下吧”,雲岫朝著門外一望,眼中滿是柔情,“如果沒有重要事情就不要過來來,四方護法,隨便找誰都行。”
男子抬起頭,張了張口,卻隻看到迅速合上的門縫。
“關鍵是,什麼事情才算是重要啊?”,他隻能無力的輕歎一聲。
“看在以往兄弟情分上,友情提醒”,暗處突然飛出一人,指著屋內,“屋裏是什麼人?”
“這不是廢話”,藍衫男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知春在心裏搖搖頭,這麼明顯的事實都看不明白,正在他腹誹間,男子突然抬起頭,雙目大瞪,“你,你是說?”
“笨蛋”,知春冷冷的吐出兩個字,然後又隱到暗處。
藍衫男子抬頭,望向沐九兒所住的房間,心中若有所思,兩隻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微勾,原來如此;若是沐九兒見到這一幕,一定會發現,雖然那張臉不曾相識,但那雙眼睛卻如此的熟悉。
——
福臨門中。
謝婉婷,柳如煙還有秦雅三人端坐在雅室之中。
“不知雅側妃今日約我倆前來有何貴幹?”,謝婉婷和先到的柳如煙兩人對視一眼,柳如煙便開口道。
“嗬嗬,沒事就不能約兩位妹妹出來喝茶了嗎?”,秦雅嘴角微勾。
“雅側妃說得是”,謝婉婷在心中冷笑一聲,雖然外麵說得秦雅怎樣怎樣但她卻從來都隻相信自己看到的,縱使她身後有整個蘭州如何,到底不是嫡出;秦城主寵愛她又能如何?
她父親明麵上雖然是三皇子的人,可暗地裏……
想到這裏,謝婉婷又想到幾日來頻繁進出右丞府的陌生人,還有連行跡都有些神秘的父親和大哥,再看著柳如煙和秦雅,心裏沒由來的覺得有些恐慌,不過她卻強製保持著鎮定,麵帶微笑。
“這福臨門的茶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喝道的”,柳如煙看著桌上的富貴花開,深吸一口氣,抿一口,對秦雅恭維道,“今個兒我們可是托雅側妃的福了。”
聽著兩人左一句雅側妃,右一句雅側妃,她眼底一暗,對沐九兒的怨恨又深了一層,若非是她霸占著嫡出的位置,她又怎麼肯屈居為側;不過,她在心裏冷哼一聲,現在是側妃又如何,總有一天她會成為三皇子獨一無二的王妃,甚至……成為那天底下最尊貴的女子,母儀天下。
“如煙妹妹可是說笑了,這誰不知道柳左丞對你的寵愛,不過一壺富貴花開,也不過是妹妹一句話的事情”,秦雅臉上堆著笑意,“婉婷妹妹,你說是不是?”
謝婉婷莞爾一笑,“雅側妃說的,自然都是對的”,等她嫁給了太子,哼!
到時候,她也就不用跟這個下賤的側妃虛與委蛇的,不過現在,她卻需要這些人來為自己掃除障礙,至少,那個秦憶絕對不能或者,絕對不能讓太子看到。
自從那日接風宴之後,每次隻要想到那張清麗脫俗的臉,她就嫉妒得食不下咽。
太子鍾愛美色,若是給他看到,到時候……
“雅側妃,婉婷姐,你們這可是不厚道”,柳如煙心裏也是千回百轉。
今日到這裏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隻是誰都不想明著說出來,她們不想做這個領頭人,她柳如煙可不是傻子。
“喲,原來婉婷姐真的在這兒啊”,就在三人沉默時,一個亮麗的聲音陡然響起,門被推開;秦雅的貼身丫頭弱柳和扶風兩人一臉緊張的看著秦雅,她們是想攔著那女子的,可她們實在是……
秦雅臉上的怒容一閃而逝,不過很快就恢複過來,迎著笑臉,“原來是鍾妹妹,快進來”,說著狠狠地瞪了兩個丫頭一眼,“鍾妹妹可是外人?也太沒眼力價了。”
“是,奴婢知罪”,聽到秦雅的話兩人大鬆了口氣,至少這意味著她們不用再受罰了。
鍾婉婉看著屋內的秦雅和柳如煙,撅著嘴,“婉婷姐,你怎麼出來也不叫人家,如果不是遇上謝大哥,人家還真的不知道你在這兒呢。”
“嗯?”,謝婉婷有些疑惑,她大哥怎麼會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她特地放了貼身丫鬟一天假,讓她回家探親的。
秦雅心中也疑惑著,難道這謝婉婷不相信她,居然把行蹤告訴她哥哥,這難保她沒有告訴第二個人,到底是自己太大意了。
“雅側妃,柳小姐,婉婷姐,你們今天在這兒幹什麼呀?”,鍾婉婉雖然嬌氣不過卻沒什麼心機。
謝婉婷眼中一閃而逝的厭惡,不過很快就恢複笑臉,“能做什麼,我們也剛到,那日的接風宴不歡而散,今日不過姐妹聚聚頭罷了。”
說起那日的接風宴,鍾婉婉撅著嘴,“哼,還不是怪那個秦憶,就知道裝可憐,三皇子他們也真是的,那個秦憶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漂亮些,人盡可夫的婊子,我呸!”
“婉婉”,謝婉婷故意大聲嗬斥,然後小意的望了望秦雅,“雅側妃對不起,婉婉她不是有意的。”
秦雅擺擺手,“無妨的”,她雖然也非常疑惑沐九兒那日的表現,要知道在她出嫁前,沐九兒在蘭州的態度和作為那可是無比強硬,連帶著她母親都在沐九兒手上吃了虧的,那日她又怎麼會那般輕易的就認輸了,不過後來想了想,這涉及到名節,哪個女子能不在乎,她也就釋然了。
今天冷不防的聽到有人提起,她雖然非常惱火,但在外人麵前還得保持著側妃的形象。
“我就說嘛,那秦憶白白占著嫡女的名號,要我說雅側妃可是比那秦憶好多了”,鍾婉婉撅著嘴,既貶低了沐九兒又討好了秦雅。
“哎呀,這鍾妹妹可真是會說話”,秦雅連忙笑著,將鍾婉婉拉著坐下來,“其實啊,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姐姐容顏傾世,這可是整個蘭州都公認的。”
鍾婉婉癟癟嘴,“是,一個花瓶”,那天三皇子可是看呆了呢,每次隻要想到三皇子的眼神,她就無比的憤恨,“真想毀了她。”
“婉婉!”,謝婉婷再次厲喝一聲,這些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想來今天雅側妃約我們出來,也不僅僅是為了喝茶的罷?”,柳如煙絞著手絹,既然大家都不想起頭,那就讓她來好了,反正她與沐九兒的梁子早就已經結下了。
秦雅不懂聲色的笑笑,謝婉婷也同樣如此。
“咱們也明人不說暗話,既然雅側妃找我們出來,那就表示我們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人”,說到這裏柳如煙眼中劃過一抹狠戾,“既然我們都想毀了秦憶,不如說說到底有什麼打算,是嗎,雅側妃?”
既然柳如煙都說得這麼直白,秦雅自然不能在裝瘋賣傻,“柳小姐說得是。”
“我要她勝敗名裂!”,謝婉婷冷冷的吐出四個字。
“還有那張臉”,鍾婉婉可是對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可在看到沐九兒之後,她就被打擊得體無完膚,這個世界上怎麼可以有那麼完美的人,不,她一定要毀了她!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都說說吧”,秦雅低首垂眸。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四個女人在一起也同樣不差。
沒有人知道這四個人在包廂裏到底說了些什麼,隻知道在她們離開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誌在必得的笑容。
沐九兒悠悠醒轉,看著床邊的雲岫,唇角微揚。
時間過得飛快。
在接風宴的五天之後,傳旨公公這才姍姍來遲,帶著皇上口諭,軒轅恪讓秦毅帶著沐九兒明日早朝麵聖。
當天夜裏。
“主子”,知春、知夏、知秋單膝跪地。
“事情可都安排好了?”,雲岫聲線冷硬,薄唇微抿。
“都已經安排好了”,知春低著頭,恭恭敬敬,“夫人的隊伍預計三日內能到達雲都,太子那邊,我們的暗線也已經打點好了。”
雲岫微微頷首,“嗯,讓他們隨時注意動向”,到時候他定要讓軒轅家死無葬身之地。
“是”,知春微微頷首,可內心卻是緊張無比,冥獄的強大無人能質疑,但還沒有強大到可以與一個國家抗衡,尤其還是三國中最為強盛的流雲國,為了這次行動,他可是將冥獄所有能調動起來的資源都用上了,機會隻有一次;若是這次失敗了,那他們所有的暗線……
整個驛站都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是以並沒有人注意到,自來到雲都就一直被晾在驛站的蘇繡衣,此刻悄悄的離開。
“娘,你怎麼才來?”,秦雅有些不滿的看著蘇繡衣。
“雅兒”,蘇繡衣欲言又止,看到自己女兒臉上不耐的神色這才在心裏歎口氣,“這件事情先放一邊,娘有話要跟你說。”
秦雅沒好氣的抬起眼皮,“什麼事?”
“雅兒,不是娘說你,你這脾氣真得好好改改”,蘇繡衣在心裏輕歎口氣,怪也隻能怪自己這些年對她太過於寵溺,隻怕是這性子在三皇子府遲早是要吃虧的。
秦雅臉色有些難看,“娘,你到底想說什麼?”
“當年的事情,已經暴露了”,蘇繡衣也不跟她多磨嘰,直入主題。
剛才還一直叫囂的秦雅卻是腳下一軟,扶著桌椅才能勉強站立,“你,你說什麼?”,不,不會的,當年的事情他們做得那麼的天衣無縫,又怎麼會暴露,“是不是你承認了?是你自己承認的?”
看著秦雅投射過來怨恨陰煞的目光,蘇繡衣隻覺得心裏突然咯噔一下,一股從心底扶起來的寒冷透徹全身,“你,你說什麼?”
“是你告訴他們的,是不是?是不是?”,秦雅已經有些抓狂了,她雙手緊緊地抓著蘇繡衣的兩臂不斷的搖晃著,“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為什麼?”
蘇繡衣抿著唇,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真的是錯了,她怎麼會教出這麼個女兒來,“行了!你當你娘是傻子?”
深吸一口氣,稍微冷靜些的秦雅吞了吞口水,她也不想這樣的,可如果讓三皇子軒轅啟知道當年的事情,想到那日接風宴上,軒轅啟看向沐九兒的眼神,她就覺得心底發涼,別的她不敢說,但若軒轅啟真的知道當年的真相,她可以預見自己以後的日子,不要想太好過。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很清楚,軒轅啟折磨人的那些手段。
“那件事情怎麼會暴露的?”,秦雅聲音沙啞著。
“林大夫招供了”,說到這裏蘇繡衣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因為這件事情,秦毅與她已經算是恩斷義絕,從蘭州到雲都,兩個月的路程,秦毅甚至都沒有主動看她一眼,不管她怎麼做,好像都再沒有辦法挽回;若非那道宛若及時雨的聖旨,隻怕她現在與女兒已經是陰陽兩隔。
秦雅沉著臉,“當年我就說該滅口的!”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蘇繡衣沉聲,“最多還有半個月,蘭州的卷宗就會呈上來了,所以你最好在這期間把秦憶處理了”,說著她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讓她就算不死,那道卷宗呈到雲都,她也再沒有翻身的餘地,知道嗎?”
說到這裏,她深吸一口氣。
當年的胡夢處處壓自己一頭,隻因為她是小姐,自己隻是個小丫頭;所以明明是自己與秦毅先認識的,明明是自己先傾心秦毅,可偏偏她卻成了秦毅明媒正娶的妻。
現在她就算是死了,還要霸占著嫡妻的位置,她的女兒也要處處壓自己的女兒一頭,想到這裏她的麵色越來越難看,她胡夢不是很厲害嗎?哼,她就是要毀了秦憶,就是要讓她死了都不得安生。
“娘”,秦雅從來沒有看到過蘇繡衣麵色如此扭曲,不禁有些擔憂的喚道。
“嗯?”,蘇繡衣回過神來,“記住,你隻有半個月的時間!”
秦雅點點頭,“本來今日找娘出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情”,要知道現在整個雲都想要毀了沐九兒的人可不在少數。
“怎麼說?”,蘇繡衣眉毛一挑,聲音微沉。
秦雅麵無表情的把那天接風宴還有後來與謝婉婷、柳如煙、鍾婉婉的密謀都簡單的說了下,或許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對於蘇繡衣她沒什麼好隱瞞的,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臉蘇繡衣都不值得她相信了,她當真再也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