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日本國隔海相望的中國,過去在學堂裏教書的先生是很受人尊敬的,他之所以受到尊敬,不是因為他從事了一個非常賺錢的職業,而是因為在當時人們的心裏,先生是有知識的,是懂得是非的,是知道敬畏的,是知道感恩的,是懂得聖人之道。父母第一次把孩子送到學堂,要給先生磕頭的,你受了人家這一頭你就要對人家負責任,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對拜在你們下的人要盡父親一樣的責任。
學堂裏的師徒跟作坊裏頭的師徒關係大不一樣,在作坊當學徒,你未必需要給先生磕頭,也不一定要交學費,但是你要替他倒尿盆,替他幹活。學堂先生教學生,往往要傾囊相授,作坊裏流行一句話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在學堂先生手裏拿著戒尺,背不下來書有可能會挨打,但這裏麵虛張聲勢的成分很大。作為先生,如果整天在學堂裏打小孩,你這個人似乎精神上有問題,那裏配做先生?
但作坊的師徒,師父打罵徒弟是經常發生的事,學堂裏先生不會對學生進行人格上的侮辱,作坊裏那簡直是家常便飯。學堂的先生受到社會的普遍尊重,作坊裏的匠人,雖然未見得會受歧視,但尊重絕對談不上。先生和匠人的區別在於一個後者更職業化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學堂變成了學校,先生變成了教師,教師和匠人一樣,是所有職業當中的一個,它教給學生考試的技巧,教師們為了突出自己的能力,幹脆不讓學習成績不好的學生考試。
學生是教師們圖利的對象,學生和教師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向著類似作坊裏師徒關係的模式去發展。雖然未見得會倒尿盆,會有那麼高強度的勞動,會有那麼頻繁的人格侮辱,但教師成為一種單純的職業,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教師們不再自重,也沒有來自社會對他們的尊重。同樣是在中國,和尚也職業化了。和尚們在上班時間就穿上僧袍,人模人樣的在廟裏收香火錢。下班之後,就換上便裝過普通人的生活,可以去泡吧、蹦迪、唱歌。
上班時間所做的事,所說的話都變成了一種表演,根據香客的需要提供相應的服務,在這些和尚的世界裏,佛法是非常陌生的東西。很早以前日本就已經是這樣了,不過在這裏沒有那種世風日下的感覺,因為大家早就習慣了。在日本許多寺廟裏住持和方丈的位置是父死子繼、世襲罔替的,在日本,鐵匠的兒子一定是鐵匠,木匠的兒子一定是木匠,武士的兒子一定是武士,和尚的兒子一定是和尚。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汽車終於開了起來,但它走得很慢。
犬養怡靜皺著眉頭,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日天法師打量著車廂裏的人,似乎都有心事,卻都不願意說出來。他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再想下去這就犯了嗔戒了。汽車駛進了慧空禪院,日天法師從車上下來,弟子們立刻撲上來要解他身上的袈裟,沒想到對方立刻瞪圓了眼睛。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弟子們說:“師父,到家了,這個沒必要披著了。”
日天法師說:“和尚要有八萬種威儀,怎麼可以隨隨便便不披袈裟?”弟子們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仍由他披著袈裟坐在蒲團之上。禪房的門關上了,犬養怡靜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盤算著自己什麼時候可以正式成為日天法師的弟子呢?之所以在這個問題上表現的這樣著急,是因為她存在這樣一種擔心,萬一日天法師愛上了她,從第一次把她帶回廟裏,聽起來這個故事似乎很浪漫。但在犬養怡靜打心裏不願意嫁給一個僧人,就可以借助師徒名分進行自我保護,雖然這個僧人非常有錢。說實話她不介意跟對方發生關係,結婚則不能接受。
一般來說跟這樣一個女人朝夕相處這麼長時間,不大可能不動心,動心有兩種表現,一是急於求成,表現的非常慌張。二是冷靜觀察、謀定而動。日天法師是個情場的老手,所以他表現的非常鎮靜。不過他既然在這個門道裏表現的如此嫻熟,而後沒有和她發生關係,她覺得對方是有和她結婚得想法。日天法師突然表示願意收她為弟子,其本意很可能是因放棄了自己的那個打算,滿足於做犬養怡靜的師父。井上純美回到了修道院,修女們仍舊每晚要開討論會,討論的話題永遠是那麼無聊。
這讓井上純美感到非常的痛苦,在警局的時候,她的身邊永遠圍著一圈男警,有人請她吃飯,有人請她打靶。進入風俗業之後,因為同事們經常舉在一起討論一些業務上的問題,比方說如何減肥?怎麼做表情男人才會覺得你可愛?如何使用恰當的語言去撩撥男人的心?如何在技術上讓對方舒服父?修女們聚在一起,總是在研究這個男士有錢,那個男士有能力,這個男士知道疼女人。
她們會說最近有胖了三斤,實在是該減肥了。但是放心,她絕對不會減少自己的食量,也不可能擴大自己的運動量。她們隻是說說而已,在生活有太多得人是這樣。凡是每天叫嚷著要減肥的人,一定不會減肥。凡是每天叫嚷要學習的人,其實不會認真去學習。當然言行不一並不是絕對的,比方說不停的叫嚷什麼東西好吃,她很可能會要買一份兒嚐一嚐。在學校,井上純美的工作進展也非常的緩慢,因為機場遇襲案導致前麵出了很嚴重的問題,所以她工作量驟然加大,每天都把自己搞的極為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