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格玥皺緊了眉頭,她來到窗前往外觀看,隻見兩個婦人扭打在一起。一般來說看到兩個麵紅耳赤的男人廝打在一起場麵會非常的血腥,其實在這方麵女人絲毫不會遜色,女人也可以非常的殘暴。眼前的這兩位婦人也是臉紅脖子粗,每個人手裏攥著對方的一把頭發,她們不時發出怒吼,這怒吼聽起來非常的滲人,回過頭發現井上純美坐在那裏神情自若,好像沒有被這種事件所影響。西鄉格玥笑著走過來坐下去,說:“你為什麼不想去看看呢?”
井上純美說:“現在不是上班時間,心裏的那根弦鬆掉了,所以即便山崩地裂,我也不想站起來。”西鄉格玥一聽這話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井上純美繼續說:“不就是打架嘛,我在監獄的時候見過比這更厲害的。”聽她這麼一說,西鄉格玥頓時感覺一個疑團被解開了,井上純美說:“你此番來京都有何貴幹?”西鄉格玥說:“我就是來散散心,你看起來不是來散心的。”井上純美說:“我是有公務在身。”西鄉格玥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井上純美淡淡的說:“莫問過往種種,那些都是雲煙,莫問前程如何,那些都是迷霧。隻需把手頭的事做好,一切都會好。”西鄉格玥說:“智人則哲,我覺得你的一言一行都已經達到哲學的高度了。”
井上純美說:“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我知道自己這半斤八兩什麼樣。”西鄉格玥說:“你是咱們班最具有傳奇色彩的一個。”井上純美真是羞到無地自容,說:“我算什麼傳奇?算了吧!”見到對方不大高興,西鄉格玥立刻收斂起了戲謔的笑容,說:“最近我一直在設法聯絡咱們的大學同學,方便的時候來一次同學聚會,怎麼樣?”井上純美說:“同學聚會隻能請來體麵的人,像我這種在歌舞伎町呆過的女人,我也配參加同學聚會嗎?”西鄉格玥沉默了,過了一會兒她又說:“光陰似箭,同學們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就不覺得好奇嗎?你一點都不想念他們嗎?”
井上純美說:“到時候再說吧!反正也不是現在就舉行。”西鄉格玥笑著說:“這樣吧!我們約定同學聚會的這一天大家必須統一著裝,不許問及關於工作以及生活的細節,隻是敘舊而已。”井上純美沒有言語,西鄉格玥繼續說:“如果是這樣的,氣氛會顯得有點詭異,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搞一個信息記錄冊,在這個記錄冊上會寫明每個人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在大家臨走的時候,帶這個記錄冊離開。這樣現場大家不會覺得尷尬,走後大家也知道彼此的情況。”井上純美說:“你能保證這些信息都是真實的嗎?”西鄉格玥說:“無需保真,隻要每個人的信息都是其本人填寫即可。”
井上純美笑著說:“你可真有辦法。”西鄉格玥說:“同學之間幫忙是可以的,但不要有生意往來,不然我們的關係會更加複雜起來。”井上純美說:“我沒有想到你這個人有這樣的本事,有空去爭取一下,說不定可以做首相。”西鄉格玥露出莞爾一笑,說:“我是想讓自己的人生更有意義,但我對首相的位置沒有興趣,我隻希望我可以教出一大批學生,這樣我就會在鮮花叢中老去,這樣的人生是幸福的。”井上純美說:“真羨慕你,加油。”
聽了這個西鄉格玥有一種悲欣交集的感覺,曾幾何時她非常羨慕井上純美的生活,如今倒過來了,她自然非常開心,可看到井上純美這樣落寞,她又覺得非常難過,忽然眼淚從眼眶中跳出,井上純美笑著說:“你看你,好好的說話哭什麼嘛。”這個時候她仿佛又看到了井上純美當年的樣子,女招待把菜品端了上來,因為還有工作在身,井上純美匆匆把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告辭了。西鄉格玥一個人坐在那裏,心情變得非常不好。她要了一瓶紅酒,女招待提醒道:“這是你的紅酒,紅酒後勁大,希望你當心一點。”西鄉格玥笑著說:“我知道分寸,你忙去吧!”
一個人自斟自飲,竟然也有了一種趣味。無論茶酒,飲者或是一個,或是一雙,或是一群,常言道:“一個人飲是詩歌,兩個人飲是散文,一群人飲是小說。”她一邊喝著紅酒,一邊想著往事,這往事像是潮水一樣湧進她的大腦,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喝的有點大了,腦袋還是覺得有點發昏,屋頂也開始晃動起來。她連忙把女招待叫來,說:“真是見鬼,我喝的有點大了,你能帶我去酒店嗎?”女招待說:“請稍等。”
跑到櫃台前說了一聲,然後帶著她結了賬,然後一路上扶著她來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入住手續都辦完了,把她送進房間裏,然後才離開。西鄉格玥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屋子裏,她感覺像是躺在一艘船上,又像是躺在搖籃裏,她希望自己是一個受到學生歡迎的老師,應該這樣說,西方世界教師和學生之間的關係相對來說比較平等。學生可以不迎合教師的觀點,教師也不鼓勵學生這樣做。因為西方商業社會建立在契約的基礎上,教師和學生之間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
如果是東亞就不一樣了,東亞的傳統倫理裏麵有天地君親師的概念,師生之間的關係是一種準父子關係,傳統社會裏,學生入門要行拜師禮,教師受人一拜,你就要為人家的一輩子負責了。但這隻是一種理想的狀態,實際上有相當一部分教師對學生無感情可言,反過來學生也非常的鄙視教師。那種讓學生懷念一輩子的教師,每個人生命中有一兩個就夠數了,有些人一張嘴就說所有教師都是好的,這樣的絕對是虛偽的。西鄉格玥希望自己像陽光一樣用自己的學識去滋養那些年輕的學子,他們明媚的雙眸,稚嫩的臉龐,總能讓她感動。
西鄉格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瞎想裏,明日醒來之後,發現地上有許多嘔吐物,她真是非常的羞愧。襲來立刻起來把嘔吐物收拾幹淨,然後才去洗漱。麵對鏡子整理妝容的時候,她突然看見自己的眼角有了一條細細的皺紋,於是歎氣說:“看來要更加努力才行,年紀越來越大,如果不能在一定的年紀做出恰當的成就來,自己的價值就體現不出來了。”井上純美回到尼姑庵之後工作到天亮,她在一間客房裏睡了,中午時分,一位尼姑來敲門,說:“公主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