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遺物可以交給保潔公司去做,凡是衣物,其它生活用品,疑慮焚毀。據說他很喜歡自己搗鼓一些東西,如果是書籍、筆記一類的東西,要藏在學校的檔案館。如果包涵隱私內容,應該銷毀。想到這裏。很快他就聯係到一家保潔公司,他們很樂意承接這項工作。校長開始籌備追悼大會,校長親自操刀,自然會有人來捧場,許多學校的同事也來幫忙。終於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追悼大會如期舉行。來到主要是一些學校內部的同事,祭文是校長親自撰寫的,裏麵充斥著許多保函感情的文字,這個時候大家才意識到死了的這個人可能對校長本人有一些特殊的意義。井上純美也感到校長的這個舉動有些不正常,她甚至聽到校長是哽咽著讀完了祭文。一切就這樣結束了,校長默默的來到福澤樂言居住的公寓,看到保潔公司雇員遞給他的物品清單,留下來的文字足足有幾大箱,這把他嚇了一大跳。
雇員說:“我們認為這裏麵應該有許多涉及隱私的內容,希望你能夠妥善處理。”現在找人把幾個大箱子搬回自己家,媳婦看了被嚇了一跳,說:“你瘋了嗎?真把死人的東西搬咱們家。”校長說:“我看了之後一定送出去。”他專門請了假在家裏翻閱這些稿件,一個人悶在書房,連一口水都顧不上喝。裏麵的確有許多涉及隱私的內容,裏麵有許多篇幅在描述漂亮的女教師,然後幻想一番。被點到人數有二十人之多,現在有些人已經在別處高就了,有的還在櫻花大學。也有關於漂亮女學生的描寫,但他明顯收斂不少,隻是單純描寫她的美貌,不再附注任何幻想。
井上純美的名字出現的次數很多,有些部分明顯對她構成了某種程度的冒犯,但是後麵他有許多反思性的東西。除了記錄個人隱私的文字,還有十八部小說作品,散文應該有接近一千篇,詩歌三千首。除了這些還有一些繪畫作品,畫的不算好也不算不好,也不知道有沒有收藏價值。除了這個還看到在一摞稿紙中間夾著一張銀行卡,其實許多人都在私下議論他有不少錢,因為你隻看見每月都有錢進入他的賬戶,卻幾乎看不到他花錢。在花錢上他似乎極端的保守,這主要是基於他的一種不安全感。
他想積攢一點錢來應付一些不可測的災禍,現如今災禍來了,卻沒辦法用錢來消災免禍。有意思的是校長竟然看到了一份已經寫好的遺囑,遺囑當中已經寫明,如果自己死了,錢全部交給井上純美,稿件要全部交給一個叫鳩山閏月的人。校長於是把銀行卡和遺囑的原件郵寄給了井上純美,把遺囑複印了一份,連同這些稿件全部送給鳩山閏月。鳩山閏月是一位編輯,他是一個極其失敗的人,已經七十歲了,身體上沒什麼其他毛病,就是眼睛高度近視。他從小立誌做一名編輯,也成為某個專科學校新聞專業的學生,畢業之後去一家社會福利機構從事跟財務有關的工作,一幹就是四十年,退休之後他終於被一家雜誌社雇傭了,但不發給他工錢。一開始他是拒絕的,後來發現閑著還不如接這份工作。這是一家看不到希望的雜誌社,在股東們的眼睛裏,它就是個小玩意兒而已。
沒有人願意給它投稿,偶爾一天在餐館發現一個人在讀《源氏物語》,他立刻湊上去說:“先生,你想玩寫作嗎?我可以幫你發表。”對方皺著眉頭說:“你們是報社?還是雜誌社?”他說:“我們是一家沒人看的雜誌社,如果你願意投稿,我一定能夠讓它發表出來,也許它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受到福澤樂言的稿件他哭了,因為董事會一家做出了決定,雜誌停刊,雜誌社從此不複存在。這些稿子注定要永遠睡大覺了,他趴在巷子上放聲大哭,倒不是因為自己覺得對不起福澤樂言,而是觸景生情,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對稿子一樣,注定等不到出頭的日子。
哭完之後他還要做一件事,他想找出版社將這些稿子出版。為此他帶著口糧去各個出版社逐一進行拜訪,大部分出版商都選擇了拒絕。有少部分人發了善心,同意有償出版,他並不願意這樣做,書一旦這樣出版就有辱斯文了。漸漸他有些心灰意冷了,卻仍舊不想停止,到最後他不能不放棄了,因為自己的身體已經頂不住了。最後一次他拜訪了一位出版商,這是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子,聽到福澤樂言的故事他笑著說:“人可悲的地方就在這裏,人應該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把創作的衝動當成才華,這很可悲。”
鳩山閏月說:“衝動一般不持續太長時間,你看他寫了這麼多。”老頭子點點頭說:“這是最讓人感到可悲的,明明知道自己不適合,為什麼還要硬撐著呢?”鳩山閏月說:“你像是他是灰人?”老頭子說:“沒錯。”鳩山閏月說:“照這個標準我也是灰人。”老頭子說:“你當然是灰人,不然你們之間不會有那麼多共語言。”
鳩山閏月點點頭說:“你說的沒錯,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呢?”老頭子笑著說:“你把稿子交給我,我可以選擇一些比較能夠今人口味的加以出版。不過你不要懷有太大的期待,因為他是灰人。”想到這裏,老頭子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說:“不如給他取個筆名就叫灰人吧!”灰人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好聽,但是鳩山閏月鞠一躬說:“一切憑你做主了。”老頭子說:“萬一要是賺了錢,可怎麼分呢?”鳩山閏月說:“如果賺了錢可以交給井上純美女士,如果對方不接受,那就捐給慈善組織。”聽見說不接受,老頭子一臉驚愕的說:“怎麼會不接受?”鳩山閏月說:“那是作者喜歡的女人,可人家不接受他,還把他給打了一頓。”老頭子聽得目瞪口呆,說:“我知道了。”談判就這樣結束了,稿件被送到了出版社,老頭子把出版社的實習生調過來整理這些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