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天澤剛睡著不一會,侍女夏荷就進來把他輕輕叫醒了。沐天澤搖搖有些發脹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怎麼?連個覺都不讓我睡嗎?我到底是不是這沐府的二少爺?一個個都把我當囚犯一樣對待,別磨蹭了,要殺要剮給句痛快話吧!”
沐天澤一口氣撒完後才睜開了眼睛,愕然看到屋子裏麵多了一個青衣長衫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劍眉星目,棱角分明,氣宇軒昂。他端坐在臥室中央,左手平端著一個精致的青花小碗。此時這中年男子也正目光呆滯的看著顧自清,明顯被他剛才的話語給震驚到了,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左手依然紋絲不動,小碗沒有一絲晃動。
沐天澤扭頭看著跪在自己床邊臉色煞白的夏荷,一頭霧水的問道:“夏荷,你跪著幹嘛?屋裏這人是誰啊?”
“少爺,這是百草園的葛郎中,來給您看病喂您吃藥的。”夏荷聲音有些哽咽的回答道,實在是剛剛沐天澤那一番狠話她可承受不起,因而有些委屈。
沐天澤自然聽出了夏荷的委屈,也暗悔剛剛那起床氣撒錯了對象,不由撓了撓頭,訕訕地道:“對不起啊,夏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我知道就你對我最好了,剛剛那些話不是說的你,你別往心裏去啊。唉,你別跪著了,快起來吧,地上多髒啊?”沐天澤起身想要上前扶她起來,夏荷哪裏能讓他扶,忙慌不迭的站了起來,然而剛剛還忍著的眼淚卻被沐天澤這一番話說的再也壓抑不住,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難以自製了。
沐天澤頓時感覺頭都大了,不明白剛才還沒哭,怎麼自己一勸她反而稀裏嘩啦的哭開了,簡直是不可理喻啊。前世他就因為這個所以才沒有女朋友的,他隻得在一旁搓著小手,幹巴巴的勸道:“別哭了,別哭了,你看旁邊還有人看著呢,多讓人笑話啊?”這話沐天澤也就是隨口說的,沒想到夏荷還真就趕忙轉身低頭拭淚終於不哭了。
葛天雄也就是那端藥中年男子在一旁看著這一對主仆簡直是哭笑不得,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生生的晾在了一旁,真是好不尷尬。
在沐府裏,他和他爹,也就是先前來給顧自清看病的葛老頭,向來受人敬重,還沒被人如此無視過。本來今晚不應該他來的,隨便派個藥童端藥前來就是,但是他老爹記起餘忠謀也就是那絡腮胡子管事吞吞吐吐的問話,醫者父母心,老頭害怕自己真有什麼地方沒有注意到,於是才派他前來再給沐天澤診一診脈。
葛天雄早就聽人說沐府的這個二少爺和黔國公沐啟元一樣桀驁不馴淘氣頑劣,也是一個魔王般的人物。如今看來,傳言不謬,隻不過他這股頑劣不通世情卻不叫人反感罷了。
畢竟隻是一個孩子而已,盡管尊貴,但還不至於讓他這闖遍大江南北的老江湖膽戰心驚。真正讓他心驚的反而是剛剛顧自清的那番無意中說出的氣話,聯想到最近發生的種種蹊蹺事,葛天雄也隻得心下暗歎一聲沐府從此多事了。
這邊夏荷總算止住了淚水,記起了自己的職責,從葛天雄手裏接過藥碗,一勺一勺的喂給顧自清吃了。吃完藥,葛天雄上前笑意盎然的道:“接下來,我要給二少爺你做個詳細的診斷,可能會有些疼,二少爺你要忍著點。”
沐天澤點頭,也不知道和這陌生的俊朗大叔說什麼,任由他將自己翻來覆去,給自己來了個全身推拿。他感受著胸腹內升騰盤旋的一股溫熱以及身體上不時傳來的酸脹疼痛,最終再一次進入了夢鄉。
給沐天澤推拿完畢,葛天雄滿頭大汗的走出了快意樓,一旁看守的兩名莊兵連忙恭敬的喊道:“葛爺。”
葛天雄勉強揮揮手示意,剛剛那場推拿可是消耗了他很大的體力,現在他要趕快回去休息,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了。但是沒走出幾步,他卻又折了回來,突兀的對著那兩名莊兵道:“你們是誰的屬下?進沐府多久了?”
“回葛爺,我倆都是宋統領手下的兵,進沐府半年了。”還是那東麵的莊兵恭敬的道。
“哦,才半年,難怪。你們知不知道,你們雖然在宋英顯手下,但歸根結底還是沐府在養著你們,這屋裏的二少爺無論何時都是你們的主人?”葛天雄平和的說道,不帶一絲煙火氣,也許他現在也沒力氣激烈的說話。
這兩個莊兵卻已經是滿頭大汗,頭垂的更低了:“葛爺說的是,說的是。”
“你們倆回去吧,別再來了。你們也是吃餉銀的,沒必要下死力氣,到時候再把小命搭進去,不值得,你們說是嗎?”葛天雄設身處地的溫言提議道。
“是是是,小的明白了,這就回去,這就回去。”倆莊兵徹底慌了神一疊聲的應道。
“回去告訴宋英顯,就說是我說的,叫他做事知道點分寸,別太過了,好自為之吧。”葛天雄說完也不等他們回話徑自走了。
那兩個莊兵麵麵相覷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按照葛天雄所說悄悄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