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這寡淡無味的早飯,人群開始漸漸散去,最後隻剩下沐氏主家,宗親族老以及一應喪葬執事官,因為還要時不時地應對前來吊喪奔喪的親朋故舊。
沐天澤回到靈堂,徑直跑到陳氏那裏,沐氏畢竟是個大族,靈堂裏烏壓壓的一堆人,沐天澤幾乎完全不認識,免得被人叫住尷尬,他也隻好來找自己的母親陳氏了。
繞過棺槨掀開帷幔,沐天澤發現這間小屋裏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隻剩下陳氏和焦氏以及一些沐天澤不認識的族老家眷,她們也不跪著了,都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身後立著一排丫鬟奴仆。
沐天澤欣喜地在陳氏身後看到了他遍尋不著的夏荷。沐天澤走上前道:
“娘。”
“哎!”陳氏和焦氏一齊答應道。
沐天澤傻眼了,這是個什麼情況?他還真不知道沐天波他們是怎麼在稱呼上區分兩人的。他隻好撓了撓頭,又走到焦氏麵前喚了聲:“娘。”
焦氏微笑著答應了。她剛要伸手摸摸沐天澤的頭誇他兩句,卻被旁邊的陳氏伸出手來一把將沐天澤抱進懷裏,側過身子阻止她和沐天澤說話。
焦氏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斂去了笑容,一言不發。
沐天澤此時心裏隻有一句話:造孽啊,誰說老婆越多越好,叫個娘都能引發一場戰爭,這也太坑兒子了。
為了緩解尷尬,他隻好故作一臉天真的問道:“爹的棺材要一直這麼放著嗎?”
“不會,也就停兩三個月吧,等朝廷的詔書下來,咱們就可以安葬你爹了。”陳氏果然不再冷著臉,溫聲給沐天澤解釋道。
“兩三個月啊?”沐天澤驚呆了,這一聲怨歎不是裝的。
“怎麼?我們天澤嫌日子長啊?嗬嗬,咱們沐家呀算是頂快的了,不論朝廷還是地方官府都上心。要是別的人家,等上一年半載的也不稀奇。是不是嫌飯難吃?兒放心,娘偷偷給你在外麵買了好吃的,你回去就能吃著。不過你可千萬不能跟別人說,尤其是湉湉那小丫頭,知道嗎?”陳氏笑眯眯的說著,感受著疼愛兒子帶給自己的快樂。
“嗯,我又不傻。”沐天澤故作不滿的道。
“是啊,我們天澤最聰明了,嗬嗬。”陳氏掩嘴輕笑,旁邊的焦氏也翹起了嘴角,小屋裏的氣氛明顯輕快了。
“不過,我們為什麼要等朝廷的詔書啊?我們直接把爹安葬不就行了嗎?”沐天澤接著問道,關於這些喪葬儀式過程他是真的不清楚。
“這個……,老王,你來給少爺講明白。”對於這個問題,陳氏也是半知不解,於是讓她身後的管事老王來給他講解。
管事老王靠上前來,沐天澤一看,原來就是那天來報信的那個沒胡須的老頭。就這事沐天澤問過夏荷,知道了他其實是個閹奴,也就是太監,所以不長胡子。不過太監那是皇宮裏的稱呼,公侯家的淨了身的奴才可不能那麼叫,就叫閹奴。
這老王居然是個有學問的,把這一套喪葬禮儀給沐天澤講的是頭頭是道,而聽了他的講解,沐天澤總算對大明朝這喪葬儀程有了大致的了解。
大明朝可以說實行的是官葬,就是王侯官員們的喪事規格由中央確定,費用由工部和地方承擔。沐府之所以要停棺數月,一方麵是等待親朋故舊以及雲南諸文武官員和土司的前來吊唁。更重要的其實是在等朝廷的祭葬贈諡蔭的詔書公文,以此來確定沐啟元的喪葬規格,遣官諭祭,造墳安葬,贈予官職,賜予諡號,立祠堂祭祀,皇帝輟朝致哀,恩蔭直係子孫等等很多事情。
在之後,沐天澤又陪著陳氏閑聊了一會,最後終於有些忍受不住了,拉著夏荷和陳氏和焦氏告別,打算回快意樓了。反正他不是長子,年紀又小,這喪禮上有他沒他都一樣,想來也沒有人會說什麼。
出了門,沐天澤想起剛剛那老王關於喪葬禮儀的一番話,發覺自己對於明朝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憐。古代社會不是他曾經想的那麼簡單,不了解它的運作規則的話就會處處受製於人。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問夏荷道:“夏荷,書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