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飛和妍兒在相王府客房休息了一晚。
天還未亮,三人便騎馬趕往城西北郊的窯店山。
窯店山附近在秦朝時建過鹹陽宮,在戰亂和朝代更迭中,已毀壞殆盡,隻剩下一個個高低土丘。
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三人在一棵大槐樹下等著,除了蘇曉飛,李隆基和妍兒心裏都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過了一會兒,妍兒遠遠見著一個模糊人影搖搖晃晃向山下走來。
“快看!那邊有個人!”妍兒拉著還在迷糊中的蘇曉飛看過去。
那個人影慢慢走近,正是昨日在西市賣刀的道士,隻見他手裏拎著一個酒壺,臉上紅通通的,見到蘇曉飛三個人,笑道:“想不到你們還真來了。”
李隆基說道:“昨日道長走的急,還未請教道長尊姓大名?”
道士往嘴裏灌了口酒,道:“出家之人,隻有道號,九玄子便是我。”
妍兒問道:“九玄子道長,你讓我們來到這裏,可是要去製作宿鐵刀的工坊?”
九玄子笑道:“小娘子聰明,貧道帶你們來,就是要你們見識見識。”說完,轉身便往山上走去。
李隆基和妍兒看了一眼懶洋洋的蘇曉飛,兩人隻好將他放在馬背上,駝上山去。
走了幾裏崎嶇山路,天色早已亮了,蘇曉飛趴在馬背上,聞到一陣焦炭燃燒的氣息。
“到了,”九玄子指著前麵冒著濃煙的一個山坳,“這邊是貧道製作宿鐵的地方。”
蘇曉飛從馬上躍下,遠遠看去,隻見不遠處的山坳裏,一個直徑七八米的容器下麵燃燒著熊熊烈火,容器裏麵,黑色粘稠的金屬液體冒著煙氣,時不時緩慢翻起一個暗紅色氣泡。容器側邊,立著個一人多高的木質風箱,兩個小道士正費力地拉動著。
妍兒見蘇曉飛醒了,對他說道:“這位是九玄子道長。”
蘇曉飛對道士行禮,說道:“在下蘇曉飛。”
李隆基道:“在下李隆基。”
九玄子點點頭,自己先下到山坳中,又朝著蘇曉飛三人招了招手。
站在熔爐邊,蘇曉飛問道:“道長,這可是在以灌鋼法熔煉鐵石?”
九玄子道:“沒錯,這容器裏放的是生熟兩種鐵,以一定比例混合,熔煉數個日夜以後,便可得到製作刀劍用的宿鐵。”言語雖然簡單,但蘇曉飛知道,這方法是由北朝一個名叫綦毋懷文的人發明,他選用品位高的鐵礦石煉出精鐵,再將精鐵澆築在熟鐵,幾度熔煉,最終是鐵滲透入焦炭裏的碳元素而成為鋼。灌鋼法在唐朝時還未大規模普及,但卻是世界鋼鐵冶煉技術的一次巨大突破。
蘇曉飛迫不及待想看到宿鐵製成廚師刀的場景,於是問道:“道長,何時可以開始製刀?”
九玄子哈哈一笑,道:“現在便可開始,你們去替下我那兩個小徒弟。”
兩個小道士聽說有人要接替他們,高興地手舞足蹈,蘇曉飛和李隆基脫下身上衣衫,走上前去。
不料距離熔爐還有兩三丈遠,就已能感受到陣陣熱浪襲來。
蘇曉飛和李隆基一左一右,配合著拉動風箱,頓時聽見熔爐裏發出呼呼風聲,炙熱的鐵水也因為冒泡發出低沉的“咕咕”聲。
如此辛勤了一整天,直到日落時分,終於從熔爐一邊的凹槽裏緩緩流出滾燙鋼水,冷卻後形成小坨鋼疙瘩。
第二天,蘇曉飛三人又來到窯店山。
兩個小道士依然興高采烈地和他們換班。
到了日落時分,妍兒終於忍不住問道:“道長,還有四天就開始禦廚選拔了,可他們倆要拉風箱拉到何時?”
九玄子笑著說道:“別急,別急,明日就開始製刀,到時候有你們忙的。”
第三天,蘇小飛和李隆基渾身酸痛,手臂感覺已經不是自己的。
九玄子見到他們時,招手道:“快來,快來,今日不用拉風箱,可以開始鍛刀了。”
三人隨九玄子來到一個看著像鐵匠鋪的棚子,裏麵一個大陶土爐子正在燃燒,旁邊放著鐵坨,黑漆漆的鋼條,還有兩個用來盛放冷卻水的髒木桶。
九玄子遞給蘇曉飛和李隆基一人一把鐵錘,然後拿出一塊已經鍛打好的薄鐵皮,說道:“按這個樣子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