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小直……她以為此生都不可能再見的人,她前世裏唯一的親人!一種失而複得的驚喜歡悅以及經受種種的苦痛悲戚,此刻全化作潔淨的淚水,掃過楚曉寒同樣蒼白的臉。
星嵐站在身後,看著一切。有些心疼,有些擔憂。不知道,他以小直將她帶離勿離身邊,是錯是對?
這一刻,他的眼中有著些微迷茫……不忍心看見她的淚,星嵐默然地轉身出了房間。
遠處,烽火盡漫,廝殺之聲如雷,震撼天地。
月惜白坐於馬上,舉目望向都城,麵色沉冷。霜雪般冷酷的東西在他眼中湧動。
他是坐於帳中的王,而前方,是為他流血犧牲的將士。他的心,在揪痛。都是他攬月子民呀——
他痛楚地合上眼,看見刀光劍影,火光晃動間,一張張鮮活的臉在血色裏消散。他真想即刻下令不要再戰。可是,他不能。
為月氏的江山,為了百姓今後的更久遠的太平,他不能婦人之仁,更不能心慈手軟!
月惜白驀地睜開眼,眼中悲痛之色已被嗜血的冰冷覆蓋。他拔出腰間的寶劍,慢慢地舉起,冷冷地凝視,唇齒間迸出一個字:“殺!”
空曠的大廳,到處掛滿白礬,冰冷而淒清。
風自窗子掠進,始終在大廳內盤旋,帶不走一絲悲戚。
上設靈堂,牌位下,棺槨前,跪著一人。
他低垂著頭,烏墨的頭發披散,形成的陰影覆蓋了他的神情,黑袍下,微弓起的脊背僵硬而寂寞,背上嬌豔的薔薇花,此刻卻如妖魔,要將他吞噬。
他很安靜,身形紋絲不動,仿佛凝固的悲傷姿勢,固執封閉起所有地憂傷,獨自品嚐。
廳門外,蹣跚走進來一個駝背的老仆,走到跪著的少年身後,慈祥的眉目間凝著悲憫,許久,他搖搖頭,輕歎一聲。開口打破少年靜謐的哀傷,“少主,您已經跪了三日了。這三天來,您滴水未進,尊上泉下有知也不得安寧啊!”
人死不能複生……眼下,順王已領軍攻到城外,眼看著蕭家先祖多年的苦心經營就要毀於一旦,少主若再這般不振作,蕭家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境!
想到此,老者更是憂心,長歎一聲。見少年依舊紋絲未動,仿佛並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不由失望地搖頭連連歎息著離開了大廳。
當老者蹣跚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一直跪立不動的少年忽然抬起頭,蒼白冷寂的臉上,一雙黑眸,迸出銳利而冰冷的光芒。
霍地起身,縱使膝蓋僵硬麻木,少年卻不以為意,他俯身拾起一直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寶劍,抽出來,伸出自己的左掌,目光注視著前方的靈位,灼灼發亮,隨即十分利落地在左掌心劃下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