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早膳,我羞赧低頭而食。
潛光始終用溫柔的、脈脈含情的眼凝視我。那是一種能夠融化我的眼神,不經意間流露的愛、寵、疼、痛,在我用罷早膳抬頭撞見時,令我心醉,又心疼。
潛光抽出我隨身的手絹,輕拭我的嘴角,而後起身道:“我為你吹奏一曲解乏,可好?”
我點頭笑應,“好。”
潛光取出腰間玉笛,推窗立於前,低幽吹奏起來。清朗的笛音伴著窗外微寒的涼風,包纏他頎長的身形。烏黑的長發垂落,他麵上帶著淡雅,安靜的笑,眼瞳幽深柔和,看向我,回眸瞬間,眼波流轉,灑脫染身,足以魅惑眾生,顛倒紅塵。
潛光隻是祥靜的凝立吹奏,軒昂氣宇,清雋如詩如畫,如風如雪,亦如歌如曲。鬢邊一縷青絲飛揚,配以他漫不經心又恍如精雕細琢的姿勢,淺淺的愁似涓涓流水,自然淌過,隱隱的傲與霸卻占盡風流,天上地下,從此便誤人心骨。
這一刻,我忽就明白了何為酒不醉人,人自醉。
見了世上最美的人或物,無論男女都會醉吧?無關乎風花雪月,愛恨情仇。潛光的美,是在男人擁有的一切性情中,抽去了粗魯和粗心,張揚了男人的感性。我看著他……最後,竟癡了。
一曲停歇,我走近潛光,“你吹的曲子真動聽。”潛光在樂上的造詣遠勝於我,經他吹奏的笛曲,精妙程度更是言語難表。
潛光收笛低頭斂眉看我,“雨兒,那是因為有你,所以曲子才動聽。”
我癡癡的笑,“傻子,你這般誇讚我,曲子該不樂意了。那曲調原本就動聽,與我何幹?”
潛光詭辯,“怎會無關呢?曲由心生,心由情定。曲子,自當與心愛之人共享方動聽。若無你,我便無奏笛之情,無抒情之心,這世上自然也就沒有動聽的曲子了。”
“傻子……”我還能說什麼?
隻得握住潛光的手,道:“陪我到外麵走走,可好?我實在躺了夠久。再不出去吹吹山野幽穀之風,隻怕身子就要發黴了。”
“好。”潛光笑拉著我,與我十指交扣,“我陪你去。”
更衣妥當,兩人出了屋子,又出了院子,朝不遠處的溪流走去。潛光步步出塵,若是在大街上,隻這步態怕是就能迷暈一街女子。他凝望著遠方,表情淡定。我是一個小女人,跟隨著潛光的步伐,一直側頭看著他,他沒看我,我始終看著他,仿佛總也看不夠。
我要將他每一個神態,每一個動作都深深刻入心裏。
溪邊,有一大片枯黃的草地,伶仃幾棵小樹。頭頂,寒陽斜空,射出的光,帶了幾許紅塵外的清冷。似天神冷漠看待人間疾苦,無動於衷時的眸光。我倏地生出一個念頭,掙開潛光的手,道:“傻子,沿著這條溪走,你走前麵,我跟在你後邊。”
潛光微微皺了皺眉,或許想問為何,卻沒有問,隻是依我所言,走到了前麵。
我跟在潛光身後一丈之處,兩人沿著溪流而行,偶爾說一兩句話,自然而恬淡。
“累麼?”
“不累。”
大多時候,我們並不說話,隻是一前一後的走。潛光總是這般默默的縱容我,他懂我,知我,愛我,護我,更惜我。不知走了多久,寒陽更高,溪水越見歡快,溪旁的山也越發魁偉奇峻。
我停下來,在溪邊挑了一方大石坐下。潛光回過頭,疼寵的笑著,“累了?”
我搖頭,“不累,就是想停下來看看風景。”潛光走回我身旁,蹲下身子在溪水中洗手,那豐神俊逸的側姿又令我失神一呆。
我俏皮笑道:“傻子,你看,因為你在,原本絕美的風景都黯淡下去了。你說,對這山山水水而言,你可不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