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很靜,靜得隻有一深一淺,兩個人的呼吸聲。
我覺得不自在,被謙益的眸光膠著上,很不自在,“你想跟她說什麼,就快說吧。”我有些心浮氣躁,屋外的天陰沉下來,像是就要下雨,昏暗的光線讓我煩悶。我語氣不善,但我惡劣的,不會告訴這個即將喪失意識的男人,我的心很痛,很痛。
我沒想到會這麼痛!
“我會的。”他的話意外的冷漠,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寧毓兒為竹潛光誕下了一名小郡主。”他羨慕的目光從帳頂折回看向我的肚子,低聲歎息,“隻可惜等不到我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了。無緣得見親生骨肉,今生憾甚。”
“為什麼這麼做?”我生硬說道:“她不會感激你的……”我不會讓她感激你。
他淡漠道:“我竹謙益做了何事需人感激?我從不感激別人。所做之事,亦從來不需別人感激。”
“不需感激?說的比唱的好聽。你還真是卑鄙?你本來就非死不可,如今逮著了機會這麼做。不就是要她這輩子都記得你,隻要她活著,就時刻不能忘記你?”你要替她解咒,就是要我消失,我不會讓你如意。
謙益冷笑,“想不到,你還真是了解我。你我倒是相逢恨晚啊。不過,我行事慣常如此,你不是第一個罵我卑鄙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卑鄙是我的習慣,哪件事我若不卑鄙,反是稀奇了,我會渾身不舒服。”
我輕哼一聲,“你真倒是很了解你自己。”
謙益沒有反駁,深邃了眸光,“所以,如今我為她而死,她無論如何都應該記我一生,不是麼?最好從今往後,早晚三炷香伺候著我。誰都知道,我死了她才能解脫,否則這輩子她休想從我的禁錮中解脫出去。我與別人不同,我若活著,她就別妄想我會放過她。她生,是我竹謙益的人;死,亦是我竹謙益的鬼!我寧可毀滅她,也不會成全她與竹潛光……”
“你不是很愛她嗎?”我拚命抓緊心口,想將“痛”這種東西一把從心上撕扯下來。我惡意冷笑,“既然真心愛她,又怎麼舍得讓她在你死後還日日記掛著你是為她而死,受你的精神折磨?”
“愛?真心?你相信我有真心麼?現在想起來,我自己都還不相信。我有過的女人不知幾何,逢場作戲慣了,對誰會是真心?對誰會有真愛?”
這一瞬我發現,謙益笑起來的樣子即使不猙獰,即使是那麼的淡泊謙雅也透著股常人不能企及的邪惡。
他雲淡風輕道:“對不起,我這個人向來冷血無情,我從來愛的人,隻有我自己。我說愛她,無非是想騙她回到我身邊。無非是要用她來打擊竹潛光。我這輩子論才智計謀,文韜武略,不曾輸給竹潛光,可從小到大,我處處受他壓製。我總得扳回一局,你說是吧?”
他冷笑,輕描淡寫的補充:“太子選妃,他說好不參與,卻偏偏八百裏加急上了道秘折。好,他不是喜歡慕容植語嗎?我就給他來一招橫刀奪愛,讓他見得到吃不到,日日鬧心。他不是要帶慕容植語隱世避居,從此山水逍遙麼?也好,我就給慕容植語施咒,要她做我的禁臠,懷我的骨肉。就算竹潛光最後得到她,每動她一次,他就會想起,她的身體如何在我的身下承歡,他們就永遠也別想快活!他到底還是會輸給我……”
我咬牙切齒的唾道:“你還真夠邪惡狠毒!”
“我本性如此,不過披了副好皮囊,易於做戲罷了。所謂,無毒不丈夫……對敵人狠毒……才是對自己最大的仁慈。”謙益的麵部肌肉又僵硬了許多,說話更見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