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6章(1 / 3)

左胸中了一劍,劍飛來的力度與落點幾乎完美,我卻沒死。我在春涼的河水中逐水漂流了整整一夜,終為人所救。救我之人,自稱東崖海。他的隨行弟子奉他為“龍海醫聖”。

他救我是機緣,是造化。我知他雲遊四方、聞名洛朝,他更是慕容植語的二師兄。他道我命不該絕,我的心與常人相異,常人的心長在左胸內,而我的心偏向右。

若非我天生異秉,脫手於竹謙益的那柄直插我心口的劍早已帶我入了黃泉。那飛來之劍的力度與準度,在那種情形下,即便天下最好的用劍之人也難以做到,而他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這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曾經名動江湖,卻又默默隱去的用劍之人——公子白,他成名在我之前,武功在我之上。他入江湖匆匆,去,也匆匆。

這樣的力度與準度,大概隻有“天外飛仙”的公子白能夠輕而易舉做到。

竹謙益,我太小看了他。

我在床上躺了幾月。

每日眼前總會浮現我落水的那一幕。

我在尋找答案,我為何會收回那雷霆一擊。

那個與我相處不足一日的女人,似毒花一樣頑強的開放在我心裏。我要忘卻她,反記得越發深刻。每一次刻意的遺忘,隻會令她在我心中開得更加絢麗。

她在我心裏烙下的身影,清晰到超乎我想象。越忘越難忘,即便我日日忙碌於逃避追殺,依舊忘卻不了她。

我東躲西藏,像螻蟻般苟延殘喘。

我必須活下去,必須得到聖毒令,然後由毒人變為常人,這是我僅剩的夢,支撐我活下去的理由。背叛了拜仙教,背叛了主公,我把自己逼入了絕境。進是死,退也是死,我的生命本來低賤,我死不足惜,但我死前一定要像常人一樣活上一回,哪怕隻有一日。

這是我生於此世唯一的奢望。

我這輩子,就快完了。

中劍之後,我知道,身為毒人,我的大限快到了。無論我如何努力,我的功力再恢複不到從前。我惶恐,毒人從來短命。死前,功力必會慢慢流失,再難尋回。毒人,是神不管,魔不顧的人,每活一日都是向天偷來。

我隻乞求一定要活到那一日,那一日讓我活得像個常人。

然,夢想存在的意義,無非是在給人希望後,再殘忍的毀滅它。

蕭重天死了。

死時仍是個毒人。都說他愛上了一個叫小柔的女人,為她放棄了一切,包括性命。他毫不猶豫的為小柔擋了一劍,死了。

我的夢想徹底破碎。傳說當真隻是傳說,由毒人變為常人,隻是一個慰籍毒人絕望靈魂的傳說。聖毒令中絕沒有解毒秘方。

我什麼都沒有了,一個欺騙自己掙紮著活下去的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沒有了。活在這世上,有時,欺騙才是最美好的東西。它給絕望的人希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果能在欺騙中活一輩子,又何必執著於真呢?至少欺騙裏可以編織希望,而真實中,除了絕望再無其他。

我斟樽把盞,放浪買醉。沒有追求,餘生就這樣過吧。

我的日子早被揮霍,所剩不多了。

終有一日,醉死之後,我見到了佟蝶與慕容植語,一個是被我遺忘了太久的女人,一個是我總也遺忘不了的女人。

醉醒之後,我決定死前再做一件事:殺竹謙益,替佟蝶報仇。

我告訴自己,殺竹謙益是一個非報不可的仇。隻有這樣,我才有殘喘下去的理由。

我又告訴自己,非殺慕容植語不可。她是這世上我唯一手下留情之人,她妨礙了我的殺手之名。不殺她,我做不回原來的我,狠絕毒辣、冷血無情的天下第一殺手,宋白。隻有殺了她,我才會從此忘了她,便再也不必飽嚐那日日記掛她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