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明府的所有下人傾巢出動尋找少奶奶,仍舊一無所獲。
時近中午,就在一幹人走投無路之際,有一個平時流浪的小乞兒帶來一封信,上麵隻有一句話:“我走了,無須尋找,在房間的枕頭下,有給明厚載的書信一封。”
那個小乞兒什麼也不知道,隻知道,昨天上午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給了他一塊銀子,就他幫忙在今天午時,把信交到大管事手上,其他的,一問三不知。
接著前往尼姑庵打探消息的人回報說,兩位親家老太太早就有三天前就出發去錦城了。
明德全有些明白了什麼,召集所有服侍少奶奶的丫環婆子媳婦,威逼利誘,卻仍舊沒有什麼大收獲,褒若的貼身向來隻許蕪兒和菁兒近前,隻是有個丫環說,這陣子少奶奶常常一出門就帶包袱,不過說是給剛出生的溥府小千金帶的。明德全突然冒起一個念頭,顧不得主人房下人不得擅長的規矩,親自在褒若房間搜查一番,果然——
明府給褒若的三十一家糧倉和五家布莊,七家珠寶行的房契地契全都不翼而飛,所有嫁妝陪來的珠寶也都不見,隻有一些日常戴的首飾放在桌上,迷惑人眼睛,一些貼身衣物如褻衣之類也都不見,但所有外裳都還在,也就是說,少奶奶席卷了財物,喬裝離家出走了!
管事的一邊打發人出城往錦城方向尋找,一邊在城內繼續訪問消息,一時,溥府的之若也知道了,連著派了幾個人來探問消息,急切之情不必言喻。
就在這個時間,江水悠悠,一艘官船正向南方的目的地——高流城駛去。
“明公子,我給您泡了一杯香片,您嚐嚐?”一聲清甜的呼喚,像幹渴中的甘蔗汁一般,令人甜蜜舒適。
優雅的女子,美麗的女子,水手們無不暗暗側目。
“好。微含姑娘,我說過,此次事件後,你的事情我便不再插手了,這次也是奉老太君之意。”厚載全不理會微含微微含情的雙目,鄭重地道。
“是!”微含有些調皮的吐吐舌頭,給一向優雅無比的臉上注入一股靈氣,厚載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感覺自從出了湄城,微含便有些不同了,那種幽怨不見了,卻變得俏皮了些,竟然有種小女孩的可愛氣質。
“明公子,我們剛上船,若是不自己好好找些樂子,多悶得慌呀,有個人說說談談,豈不打發時間?”微含笑道。
厚載略微點頭,對她也不反感,無論如何,知道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女子這樣傾心愛慕自己,是個男人都無法硬起心腸,除了是人都有的虛榮心外,還有著男人本性中最深處的好色本能。
不用多接近,不用握小手,就這樣看看,也是賞心悅目的。
陽起城的碼頭越來越遠了,船向江麵駛去,一輪輪漪漣蕩開來,化作無數個同心圓,艄工的長竿子一點,同心圓破碎成無數個不成圓的弧,各自裂開一個個縫隙,陽起城就在這無數個可見不可見的縫隙中,漸漸變小。
明家的飛騎以極快地速度奔向各個出城的路,褒若一行至少五六人,走不遠的,就算提前走了一天,也能追回來。
“大頭!大頭!”一輛青布廂裏突然似出一陣高亢的嗓音,不知是唱還是在呼喚。
“下雨不愁——”突然轉為可愛的童聲唱法。
“你有雨傘,”深情吟唱法。
“我——有——大頭……”漸漸轉為美聲唱法,漸漸拔高的聲音發自丹田,沒有底氣的人是唱不出來的,有底氣的人唱功不好,也會唱走調的。
褒若正好屬於有底氣,沒唱功的那種。
“呱呱!呱呱!”一隻青蛙表揚了兩句後,一頭栽進路邊小池塘,死也不肯再浮出水麵,這個世界太殘忍,曬個太陽都會被精神折磨,看來我果然隻適合在井底呆著!
遠遠的兩匹駿馬正要朝她們馳來,聽到慘絕人寰的美聲唱法,立馬改道奔向其他地方。
“三哥,那聲音有點像少奶奶啊,為什麼不上前問個究竟?”
“一個人的容貌可以偽裝,聲音可以改變,但是改變不了的是她的氣質和行為作派,能大光天化日之下這般毫無羞恥的唱歌的女子,怎麼可能是少奶奶?少奶奶我是見過的,年紀雖小,卻是端莊優雅,讓老太君這般挑剔之人也無話可說!再說,聽這聲音,這歌詞,明明是山野小民的山間野調,少奶奶出身富商,怎麼可能聽到,並學成這個樣子?少奶奶也還沒有那個功力能偽裝至此吧?別浪費時間了,快點,我估計她們就在不遠外,前麵便是大城鎮,到那裏好好打聽打聽。”
三哥一臉冷靜理智,分析得絲絲入扣,同伴一臉佩服。
兩方人都渾然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