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下吧。”她道。
蕪兒和菁兒互相看了一眼,指揮小丫頭們把桌上的早點端下去,讓她們退出小院,“讓少奶奶安靜一下,一大早的,都沒睡好。”
“小姐,想好了嗎?”
“……”褒若極慢極慢,卻極堅定地點點頭。
明家少爺出門沒有四個月是回不來的,少爺一行十個人,行李,車馬,就是一堆,湄城到南方幾個城市,路上山路水路旱路,換來換去,要是遇上天氣不好,一擱就是十天半個月,四個月已經是按正常的速度來算了,還已經加上他處理事情的時間,真正要算起來,稍寬鬆點,差不多得要半年。
半年,很多事都變了吧?
自從厚載去了南方,褒若就天天跑溥府,說是去看新生的小寶貝,大管事有些不以為然,就算是親姐妹,嫁了人便是兩家人,這樣天天跑溥府像什麼話?但少爺有交代,少奶奶愛做什麼就讓她做什麼,是以並沒有阻止,但言語間不經間便流露出來。
“您今天還要去溥府?”
“是啊,備馬吧。”
“是。”
大管事的嘴動了動,褒若眼角掃到了,問道:“怎麼了?”
大管事猶豫了一下:“這個……是小的疏忽,少爺不在家,少奶奶一人多有孤單,以至於天天向外跑以打發時間,小的不察,是小的疏忽,明日,小的請幾個說書的女先兒或是耍把戲的來府裏為少奶奶掃掃悶如何?”
褒若接收到他話裏的意思,看了他一眼,慢斯條理地把一支玉色絹花插進發間,對著鏡子左右瞧了瞧,又理了理,又道:“不必。你夠盡力的了,明少爺真是沒看人了。我要去哪兒,要做什麼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大管事費心。”
“……是。”
管事不敢多說,少奶奶小小年紀,可是似乎讓人有點膽寒,他領命去備車,少爺出去三天了,少奶奶每日一早坐車去溥府,經常帶上一大堆東西,說是為小孩兒縫製的衣被鞋襪,都裝在一個大大的包袱裏,一去便是一天,有時甚至夜過三更才回來,由於對方是丞相家,管事也不好多說,隻得暗中命隨行的嬤嬤看好了少奶奶,隻是到了溥府,規矩卻大,有的地方嬤嬤也進去不得,像三門以內,除了蕪兒和菁兒誰也進去不了,如果少奶奶真和那位溥大人有了什麼瓜葛,他怎麼去麵對少爺的諄諄囑托啊,管事的不禁惴惴。
此後褒若出去一次比一次遲回來,有時候出去,竟到了後半夜才喝得醉醺醺地回來,還不許管事的打發人去接,也不許問什麼時候回來,管事心中大為不滿,隻是他隻是下人身份,除了勸說,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天褒若又在整裝出發,說是要去拜訪嫁給布政使大人當兒媳婦的閨中密友,不要人跟,布政使大人府上離明府隻不過兩條街,管事便也沒有堅持,褒若隻帶了車夫和蕪兒和菁兒挎著一個蓋著的籃子,說是送給那位少奶奶的點心便上了車,車在管事的目光中遠去。
管事等啊等,夜半已過,褒若還沒有回來,不會又在布政使大人府上喝酒吧?
管事耐著性子,親自站在門口等少奶奶回來,準備好好“勸勸”,不聽好話,說不得,難聽也得說了,哪有一個年輕少婦半夜不回家的?又不是男人。
男人流連在風月場所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女人嘛,就該安安分分地呆在家中,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像少奶奶這樣,高攀上明家的,更該知道自己身份才對。這位少奶奶看起來倒也端莊嫻雅,做起事來,卻一點不著調,果然還是小商人家的習性!
管事名叫明德全,幾代在明府,是家生奴才,自認也有些資曆的,且對明府又忠心,就是老太君見到他也要給點好臉色,勸諫一個少奶奶那是不在話下的,隻是左等右等,眼看著湄城三更的宵禁鑼都開始敲起來,卻還是不見人來,他有些急了,打發人去布政使府上探問,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幾乎沒有暈過去。
“布政使府門口守衛說今天根本沒有人來拜訪他們少奶奶!”
布政使的人不但沒有見過明少奶奶,而且,人家布政使的兒媳婦根本不是湄城人,也就是說根本不認識褒若,更不是什麼閨中密友!
“什麼!”
明德全的頭一下子炸開來,冷汗直接傾泄而下。
“快,快打幾個燈籠,不要驚動巡夜的,到少奶奶平時常去的地方都去看看!哎喲喂,這個少奶奶,真是!”大管事搓著手,急得直跺腳,又派人去褒若的房間看,東西一應都在,沒有異常。
下人們空手而返,各處自然都是不知道的。
宵禁已經開始,少爺不在家,他不敢隨意走動違反宵禁,隻得命人關了門,每個門都派人來回看守,以防少奶奶突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