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哥,雲大哥,你去了哪裏,就算你是欺騙的也好,你出來說個清楚!讓傷就傷徹底些,讓我徹底心死!他們說他突然躍起,從海裏跳了下去,再不見了蹤影,我不信你會死,你這樣聰明的人是不會死的,雲大哥,你出來呀,和我說個清楚,再說一遍!
她雙手抱膝坐在亭子欄杆上,把頭埋在膝蓋間,就在這個亭子裏,雲大哥曾擁著她,把頭靠在她的頭上,度過了多麼幸福的時刻,如今卻隻剩她孓然一個,而他口口聲聲的愛意還在耳邊縈繞,真是好大的諷剌!
她手裏握著那串珊瑚珠,像一串血淚捏在手心,纏繞在她的手掌中,一顆顆紅得殷然,像極了血珠,從她的脈搏迸出的血珠子,血紅的顏色剌著她的眼,“愛侶!愛侶!你這個騙子!”她咬著珊瑚珠,珊瑚珠堅硬的質地與牙相磕發出咯咯的聲音,心裏一千一萬遍地念著珍珠內壁刻的兩個字,愛侶!
連這個,你也要騙我嗎?走了還不讓我輕鬆,刻了這兩個字騙我?
痛得越來越深,她忍不住痛得縮起了身子,一種劇烈的銳痛通過手上的珊瑚珠擴散到全身,由身體集中向心髒的位置,那心髒仿佛已經被壓縮得隻剩核桃般大小一般,開始停止向各處供血,於是她手腳冰涼,全身顫抖,喘不地氣來,驀地跳起來,把手上的珊瑚珠子狠狠往地上一砸:“你騙我!你騙我!”
線乍然斷裂,珊瑚珠四下蹦跳,在地上跳動著滾動著,有的被崩飛出亭子外,落入草叢裏,化作一滴相思淚,失了蹤影。
褒若絕望地看著珊瑚珠分崩離析,坐倒在地,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生旦淨末醜,人生如戲,而他在這一場作戲一樣的騙局裏,居然把一切演得如此完美,好像他的感情真的存在過一般,好像他的眼睛真的存在過對她的濃濃情意一般!
緩緩抓起大珍珠,精細的嵌合讓人看不出這是一顆動過手腳的珍珠,他這個人的心思便如這珍珠一樣細密,可是珍珠裏卻嵌著他的畫像,而他的珍珠裏卻嵌著她的畫像,這可能是作戲嗎?
“雲渡,我恨你!我恨你!”她在心裏狂喊,花園卻一片寂靜,她把苦全埋進了心裏。
“他對你確實是有情意的。”從金雀花後無聲閃出一個人,不知看了她多久,緩緩地道,紅色的長衣下擺依舊繡著一隻鷹,振翅高飛。
“你又來了。”褒若冷冷地道:“你能不能讓我安靜片刻?!”
明厚載欲摸她的頭發,褒若嫌惡地一撇頭轉開了,明厚載也不以為意,在她身邊坐下,隨意地把長衫一撩,看著身邊四散的珊瑚珠,道:“是他送的?”
“是!”褒若昂著頭,既挑釁又戒備地看著他,他想吃醋還是想諷剌?
她一雙秀目含著迷惘卻依舊倔強,可是就是這樣讓人牙癢癢的動作,卻是他千百次的夢裏回思,恨不得捧在懷裏親吻的,讓他又愛又恨的美麗表情。
他不說話了,站起身來一粒粒把珊瑚撿齊,數了數,道:“有少的沒有?”
項鏈有長有短,但一般是三顆三顆的增減,自然覺得有些少了,褒若不說話,指了指深密的草叢,心裏有一種惡作劇的欣快,讓你找去吧!
明厚載二話不說,站起身來,就往草叢裏去,細細地尋過每一個角落,估摸著珠子可能落下的方向,最後尋了四顆回來,在他的手裏裏靜靜地躺著,放到褒若的麵前,褒若心頭火起,這是幹什麼?這是在顯擺他的寬厚嗎?紅紅的珠子又開始刺痛著她的心,她一把抓起珠子就往亭子外麵扔,明厚載反手一包,把她的手整個包住,褒若紅著眼吼道:“幹什麼?你是嘲笑我看走了眼?還是在暗示你比他好?”
明厚載輕輕把她的包到自己麵前:“別衝動,你聽我慢慢跟你說,至於說嘲笑,那麼我寧可嘲笑我自己也不會嘲笑你,這件事我本來就有份的,這件事裏你的無辜的,你要是肯坐下來,我細細說給你聽。”
褒若當真坐下來,倒要聽聽從他的嘴裏會爆出什麼料來。
明厚載伸手便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坐在蔭涼一邊的石欄邊,經過一通發泄,她的身上身上有些汗濕,頭發黏濕在一起,明厚載拿出手絹輕輕給她擦著汗,一邊道:“這話要自我們相識之初,當初我和你在一起時,我對你的情意,那是人盡皆知的,人人都知道明海樓的掌舵是個妻奴,愛妻成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