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的人全部被放,並且發了適當的活命錢,罷黜為民,當時他們都已經為已要死了,現在被放了出來,又喜又哭的。”
“少奶奶大喜!咱們家的公子被封為上大夫,一個月後正式上任。”
“明公子本是要封為上祿光大夫,明公子自辭,隻領了‘昌定公’的一品爵位,不受正職,聽說朝中很多人都在勸他受職,他卻執意不肯。我們家大人也勸了,不過還是沒用。”
“咱們家的大人與明公爺已經從京中出發,快馬一天半後便到!”
一個個的消息如流水般傳入耳來,來往的隨從不住地傳送消息,單騎行路自然快,溥府一般一天就能收到京中消息,驚訝於局勢的飛快轉變,褒若更驚於假幣案落幕的平靜,當最後一條消息傳來時,溥府上下無不歡呼,褒若雖心中有事,但聽到這消息,自然也高興,對之若笑道:“姐姐現在可是上大夫的夫人了,給夫人請安!”
之若自傳來溥沙晉職的消息後,在府裏的稱呼已經從“少奶奶”晉為“夫人”,慧娘見女兒榮耀,自然也開心,但也因此更為褒若揪心,這孩子想也想得過分了,常常吃著飯,就全思想不知哪裏去,空碗捧著也能吃半天,隻是她如今隻是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而不是尋死意,孩子長大了會想事情是好事,所以慧娘有時倒不讓人打擾讓,任由她在房中發呆,或是在花園裏坐上一個下午。
兩天後,溥沙回來了,已經身著三品上大夫的官服,之若笑容滿麵的迎出去,見到溥沙威風八麵的樣子,不由得站住了身子,有些失神,溥沙含笑著著愣神的妻子,幾步走上來,擁著妻子,之若這才回過神來,夫妻成親後就沒有分別過,現在小別勝新婚,分外的親昵,溥沙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攬著妻子,臉上滿足自不待說,隻是褒若看到他們夫妻親密恩愛的場麵,想起和明厚載的從前與如今,更想到雲渡黯然離去的樣子,心裏越加難過。
明厚載不再上溥府來,褒若也不提,後來溥沙無意般提起明厚載在京中住下,不回湄城了,倒是明夫人常來,但是褒若總是借口有事躲了開去,她有什麼臉見明夫人?明夫人對她很好,隻是,婆媳緣份終究是淺,明夫人似乎全不知她與明厚載的糾葛,仍舊對褒若疼愛有加,這天明夫人又來,依舊興致勃勃地問起褒若,慧娘隻得告訴道:“褒若這陣子去廟裏為我祈福去了。”
明夫人道:“這孩子真是孝心!”卻不由得懷疑,褒若真的在寺院祈福?
褒若是真的在廟裏跪拜,一聲聲唪唱如天音般能化解她的憂煩,莊嚴的佛殿,慈憫的佛麵,一聲聲梵音,似要把她送到一個讓她安寧的國度,她幾乎有種就此剃度的念頭了。
人生一世,活著做什麼呢?
為了在世上受苦,或是讓別人受苦嗎?佛若是有語,告訴我,該怎麼做!
可是,她想起從前看過的一段佛語,佛說,我若是有靈,何至於滿麵生塵,一身朽塌,蛛絲成服?我自顧尚且不睱,何有功夫為芸芸眾生除苦度難?
她歎了一口氣,慢慢折回身來。
溥府裏開始忙亂起來,打點拔宅回京的準備事宜,留下看宅的垂頭喪氣,慧娘便讓之若每個月換看宅之人,四批輪流,這樣,怨道聲平息下來,忙亂了半個月後,溥沙率全府回京,丞相特意派了家中管家率二十來人來一路接應兒子兒媳,慧娘便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住在湄城的溥府倒是可以,回京她上丞相府作客也是可以,便是說到連著過夜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未免有些尷尬,一路上她都在想這個問題,這事正中褒若下懷,便與慧娘商量在京中另買一套房子住下,這樣自由也方便,於是慧娘便對溥沙說了,溥沙這陣子與嶽母相處極洽,自然不肯放慧娘另外住著,但也知道這樣確實不太方便,深思片刻便笑了,道:“娘不用擔心,我有主意,必不會讓娘為難,您就放心吧。”暗地裏卻派了一個人飛快往京中報信,隻要透出慧娘的為難,還怕沒有人趕著上門來獻殷勤?慧娘見他說得胸有成竹,便也不再擔心。
褒若這一路與是與兩個孩子一起坐著的,隻是偶而掀起簾子透透氣,這種“穩重”讓慧娘又喜又憂,褒若確實長大了,但是這種長大卻又讓她擔心,雖然不是死氣沉沉,但總是眉目間帶著一種茫然,或者說是迷惑,一直不通去,雖然她一再探問,但褒若卻總道沒事,她隻是想到與明厚載的緣分已盡,有些傷感,慧娘想到明厚載接褒若回來後的舉止,心裏也就憫然,不再追問。
這天到了京城,進了城門,突然車外傳來一個聲音,讓褒若抱著妞妞的手一頓,隨既又與妞妞嬉鬧起來,希望揮去那聲音,外麵的聲音卻不斷地傳來:“溥兄,回來了!我聽說你上任時間要到,隻怕隻剩下半個月了。”
“是啊,但是舉家遷移談何容易,擔擱至今。明兄,伯母還在湄城,你不去接她?上次你說京中有事,便不曾與我一起回湄城。”
“我娘說她喜歡湄城的風光,就在那裏多居住些日子,我明府中也有些事。這回是一家人都回來了吧?”明厚載笑問道。
“是!是一家人‘都’回來了!”溥沙意有所指笑道,看了眼後麵給孩子們和奶媽坐的車,明厚載便明白了,看了眼傳出笑聲的車廂,那裏連車簾子也不掀,很好!你就躲吧,我就讓你躲上一陣再說!他眼睛一眯,對溥沙道:“來信我收到了,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