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為他。”她淡淡地笑了:“我在感慨人生。”
“理解人生的人才能感慨人生,你理解了嗎?”明厚載問道:“你是真的理解嗎?”
褒若搖搖頭:“不理解,如果可以,我情願像從前一樣不理解。”
明厚載看著從她嘴裏吐出的迷惘,還有眉眼間那一抹淡淡的愁,不像從前那樣上前擁抱她,隻是站在柱旁,身手捶打了一下紅柱,紅柱巋然不動,支撐著整個廊亭:“這個柱是主柱,撐著上房梁,隻要它不倒,房子便不塌,你的心自然由得你,但是你若是心中有了一根柱子頂著,不管怎麼樣的疑惑都不會讓你迷路。”
褒若淺笑道:“沒想到明公爺也這麼有興致說這種禪機之語,從前小看你了。隻是,”她微一沉吟:“你說的心中的柱子是什麼?”
“你想要什麼,什麼就是你的柱子。”明厚載看著她年輕的臉道:“我說過,你還是小孩子,你太任性。”
褒若撇過頭,那種酸酸的淚意又上來了,她連著幾下深呼吸才把它壓下去:“對不起。我……”
她竟然無話可說。
說自己配不上他,讓他離開嗎?可是萬一他已經存了去意,自己這話是自取其辱,可是要是他不存去意,再說也無用,從前他的決心她還看不明白麼?
薄薄的碎花長衫風吹起一角,單薄的身子在風中便如弱柳,明厚載皺了一下眉:“你進去吧。”
“謝謝你,我隻是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老太君來了麼?”
她記得昨日說過老太君要來,明厚載道:“她老人家年紀大啦,說話有些不防頭,我過陣子再親自陪她老人家前來拜訪。”
“哦。”這算是體貼她的心情嗎?怕老太君又給她難堪。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不開心?是因為雲渡之行?”
褒若猛然吸了口氣:“不是!”
明厚載踏前一步,眉微微一抬,神色間有種一定要聽到她回答的迫切,逼得褒若不得不往下說:“我隻是想,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離開他是否就一定正確,和你在一起是否一定正確……”
明厚載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你明白了?”
褒若不答,她已經明白,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生生地把雲大哥從剛剛溫暖和信任的心裏剝離,是一種什麼樣的痛?
又一陣秋風吹來,寒蟬早絕,孤雁南飛,可憐的身影孤單絕望,不知能否撐到溫暖的南方,褒若抬頭看著那隻孤雁獨自單飛,心中一陣憐憫,卻不知她的身影與也孤雁一般樣,一樣的孤單絕望。
待得她回神,卻發現明厚載不知幾時已經離去,是對她真的憤怒了?。
褒若有一些釋然,轉身回了房,一切都要過去的,明厚載要是從此不來反倒真的平靜了。
“珍兒,我從李國帶來的行李呢?”褒若回到房中突然想起柳林之事,問道。
“郡主,都分散在各個櫥櫃裏了,有些是放在箱子裏的,不知郡主要找什麼?珍兒可都記得呢。”珍兒是慧娘的貼身丫頭,心思細巧不下菁兒,慧娘特意把她派在褒若身邊當了管事丫頭,這是個明智之舉,以褒若有時的粗心大意,沒有珍兒,不知要添多少煩惱。
“可有一個象牙案屏?”
“有的。”珍兒轉身從大落地櫃裏取出一個象牙屏風,因是桌上所用,又是象牙的,所以小巧玲瓏,煞是可愛,她們一路從李國來,隨行自然帶了不少布匹古玩與當地特產,這是當禮物送禮用的,菁兒便料著褒若的性子,也塞了不少玩物在行李中,也是巧了,要不慧娘恐怕還見不到。
拿著東西一路向慧娘住處走來,這件東西,是在遊船上時就答應慧娘的,這些日子連遭大事,又遇上自己心裏紛亂,竟給忘了,現在不容易想起來,手撫過象牙溫潤光滑的表麵,看到那上麵故事,心若有同感,慧娘正在看下人的名冊,見褒若來了,便讓管家先下去,褒若笑道:“姨媽,你不是說想看看和江上風景一樣的象牙屏風?沒想到還正好帶來了。”
慧娘接過屏風,見到上麵的風景與柳林的故事,便身子一顫,幾乎要失聲叫出來,強自鎮定下來,左右翻看著屏風,笑道:“果真是呢,沒想到這倒是和我們見到的風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