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衣裳,來到小院裏的廳上,明厚載進來,冷眼一掃,明禮睿的內衫領子猶未整好,露出指頭大的一截在外麵,隻當不見,對明禮睿道:“爹,今日我有句話要說。娘不在家也有一兩年了,爹有什麼打算?”
明禮睿道:“請你娘回來啊,還能有什麼想法,一個佑大的公爵府,沒有一個人掌家,成什麼樣子?”
如果說當時的明禮睿還有幾分溫情的麵紗,那麼這兩年來的幸福生活已經把這層麵紗剝脫得差不多了,而且他又沒有經曆過什麼勾心鬥角的事,一開口便暴露了他自私的一麵,這也好,明厚載不急不怒地想,要是他還有那一層眷顧倒不好辦,開門見山地道:“我看娘也不會回來了,而且爹納了這麼多小姨娘,隻怕娘回來也得把她們全送走,到時爹身邊仍然隻有娘一個人,不知爹的想法如何呢?”
明禮睿雖然對明夫人還有那一種情意,但是實在不願再過從前那種受拘束的日子,從前雖也有妾,可是卻不得不顧著明夫人的想法,總覺得束手束腳,不自在,便道:“不錯,這點還得你去勸勸你娘,我身邊又有一個人有了身子,總不好送出府去。”
明厚載道:“我也是這麼想,這樣把這些爹身邊的女子趕出府去,太不成體統,而且娘又不肯回來,逢年過節,就連老太君的生辰她也不回來,所以我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明禮睿果然上勾,放在手中的暖套,便看向明厚載,眼裏的期待清楚可見,明厚載看著自己親爹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陣難受,想到天民那仿佛天塌下來都頂得住的沉穩,歎了口氣。
“爹,這樣下去有什麼意思,不如休了娘吧。”明厚載歎著氣道。
“什麼?不行!你娘又沒有做錯什麼事,休不得!”明禮睿總算對明夫人還有幾分情,一口回絕。
明厚載也不急,看了看周圍問道:“那位有了身子的小姨娘呢?”
明禮睿命人把那個外室找來,外室年不過二旬,比明厚載還小些,肚子已經鼓了起來,看來有五個月了,由嬤嬤攙著給明厚載見禮,明厚載淡淡點點頭,看了她一眼道:“爹的這位姨娘太年輕,將來到了外麵,還得派幾個人照顧著才是。”
“什麼?”那小妾一下子就哭了起來:“老爺,當初您可不是這麼說的,您說我入了明府的大門,就是小奶奶了,您可不能把我趕出去呀!”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知倩,放心,有老爺呢。”明禮睿忙著哄她,明厚載冷眼看著爹低聲下氣地哄小妾,伸伸腰道:“兒子也是希望家庭和睦,兒子的話,爹想想罷,我走了。”
扔下一大堆聞訊趕來的小妾大呼小叫地讓明禮睿頭疼,明厚載大功告成,施施然地離開雍也院,向明老太君的正房走來,老太君剛打了個盹起來,心情甚好,正坐在秋香色的椅墊上,看著小杌子上的丫頭一針針地做著活計,繡的是一條大撒褲的腿邊,沿著褲腿一圈的桃子,用嫣紅、桃紅、粉紅、乳白等十幾種相近漸變的顏色依次將桃子的顏色緩緩過渡,桃子生動活現,這也是一種象征,桃子素來受老年人青睞,喜歡繡在服飾上,意味著老年人長壽健康,繡在褲腿上的意思又與眾不同,“桃”者“逃”也,讓老太君的腿腳利落之意,大戶人家身上的一枝一葉一花都得格外小心,隨著時令變化而改變,一點馬虎不得,老太君如今明厚載回來,府裏的事也不用她多操心,是以極有閑功夫弄這些東西,見到明厚載走進來,笑道:“載兒,今日這麼快回來了?我以為你在梁國夫人那不呆到天黑不會回來!”
明厚載笑道:“老太君在家,孫兒豈敢不歸?”坐下來,接過丫頭送上的茶,一邊道:“方才我給爹請安,聽說那邊的一個小姨娘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