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9章(2 / 3)

“不敢當,人人喚我線老,至於名字,久已忘了。”月老笑道:“小老兒日在山間,悠遊各地,本來是不來理這些事的,要不是郡主有難,我還真不想出山,不過我與郡主機緣未了,所以隻得硬著頭皮前來就俗了。”

他給人的感覺既非高雅,也非塵俗,更非方外術士,竟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一時間金殿下上鴉雀無聲,月老笑道:“郡主本來確實是死了的,不過好在她塵緣未斷,所以還救得過來,與太醫倒是無關,這是命啊,事情說完了,小老兒也該告辭了。”

說完,他也不招呼也不謝恩,轉身就走,竟然沒有人一個想去攔他,任由他這樣大喇喇地走得無影無蹤,從此不要說眾人,就是褒若也無法見到他。褒若滿肚子的疑惑恐怕隻有到這一世的壽命終結才能再見到月老了。

月老出了宮門,在無人的地方,身子一扭,穿過了時空結界,已經回到自己的府邸,看著鏡裏的一幹人,拈須微笑,金曜星官,褒若徒兒,你們就在人間好好守上幾世吧,也不枉十萬年前,你見到我褒若徒兒一那刹眼的失神!

他沒有改動明厚載的壽命,隻是把他的姻緣薄加上了褒若的名字而已!

之所以要這樣對明厚載說,那是因為……

他眨了眨眼睛,奸詐地笑了。

這天夜裏,欽天監再觀星像,發現除了一顆金曜星特別明亮,而遠遠的紅鸞星旁的一顆小星同時也發出耀光亮光,這是吉相,皆大歡喜。

郡主複活,皇帝見一場兩國間的大戰免於開征,不由得大喜,且明貴妃最近甚是得寵,而且也有心在淩王麵前表現對郡主的恩愛,三日後,一道聖旨降臨梁國夫人府,將明厚載封了王,更名定昌王,賜定昌王府、賜九蟒王袍、加封褒若為王妃,賜九蟒女袍,一時間,明厚載與褒若耀極榮極,常佳見女兒大難過後,得此榮耀,不由得眼淚如便滴珠一般滾落。

從一個將軍小姐到不被重視庶女到如今的王妃,褒若三生三死,終於定下了一生的富貴,知道之人無不感歎,定昌王府連擺幾日大宴,明貴妃還接了褒若進宮敘話,這才發現這位外甥媳婦根本不像老太君說的那些驕縱恣肆,大度得體,深有好感,心裏也很是喜歡,賞賜之物更不在話下。

一團喜孜孜的和氣之中,傷心的有,不高興的也有。

明府那百年老宅華麗地重重陰影中,雕梁畫棟,細鏤窗牗,然而太過於精雕細刻,讓人感覺壓抑難舒,這個華麗的老宅一如既往地散發著一種微不可聞的陳腐味道,但觸目所及,仍是一片錦繡珠光,裏麵的人與華屋一般華麗而迂腐,守著陳俗陋習樂在其中。

“哼,封了王就不是明家的骨肉了?”老太君怒道:“便是封了王,也得接父母進王府才是正理,怎麼到今日為止,隻見到他派人送禮物回來,卻連個轎子也不見?備轎,他不來,我們上門去!”

定昌王府,褒若的麵前站著雲渡,雲渡已經沒有什麼表情,再多的表情有什麼用?他連命都無法給她!

本以為從此不用再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她,沒想到她的死訊把他又千裏迢迢地召了來,然後看著她從死中複活,看著她醒來後第一眼瞄到明厚載,看到她受了明厚載一半的壽命,他的心好像被刀割了一刀又一刀,血淋淋地傷口撕開再用鹽醃!

再痛臉上也平靜如常,“褒若,你現在一切平定,這樣我就放心了。”雲渡笑道:“明厚載要是敢欺負你,你給我飛鴿傳書,我幫你打他!”

褒若望著雲渡,也無怨悵也無恨了,笑得很是坦蕩,小酒窩一跳一跳:“好!他要是欺負我,我就先打他,要是打不過,你過來幫我!”

雲渡拍拍她的頭,像拍小妹妹一般:“雲大哥要走了,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我這一走,可能就不會再回來了。”

“為什麼一定要走?皇上不是赦免了你的罪了?而且也發還了一部分你們雲府的財產給你們雲家的人。”褒若驚訝地問。

雲渡苦笑,朝廷是給了他大恩,讓他免於再受朝廷通緝,但是雲家人的眼裏,他仍舊是個叛逆,祖宗的靈前再也容不下他的跪拜。

明厚載從後麵走上來,搭住褒若的肩,看著雲渡眼底深處的黯然,心下微微歎息,低頭對褒若道:“褒若,你讓雲兄去吧,雲兄閑雲野鶴,誌在四方,豈是世俗能絆索的。”

雲渡原本是褒若這一世的夫君,那個線老的話他記得,如今想來,要是沒有他明厚載,褒若怕真就與雲渡成了夫妻了,雲渡這一生怕是姻緣線就斷在明厚載手上了,也許對雲渡殘忍,但是明厚載毫不手軟,妻,當搶則搶,不要說隻是原來的夫妻,就算她真成了雲渡的妻子,他也照搶不誤!

雲渡的走是早晚的,他不能麵對著從前親人的目光而無動於衷,也無法眼看著心愛的女人在別人的懷裏撒嬌。

明厚載洞悉人心的眼睛與雲渡的目光在褒若的上空相會,男人有些話根本不必說,自然而然中,一切都明了,雲渡微歎了口氣,卻換上一種輕鬆不羈道:“我又創了個門派,如今正是壯大之機,要是不走,到時可就被別的門派吞並了!這可是我自小的理想!”

抬頭望了望天色道:“日上三竿,我得走了。”

笑著衝褒若揮了揮手,褒若明豔的麵龐映入眼簾,他微微一滯,對明厚載點點頭,再也不看褒若,大步踏出了定昌王府,頭也不回,颯然英姿在風中不再落寞,腰間長劍在他的靴上喀嚓喀嚓碰撞。

褒若突然想起他從前的風流灑爽的樣子,衣袂飄飛間如仙人下凡,腰間的錦帶玉佩垂著長長的流蘇,隨著步伐煥發無限風流,那時的他,吃的是最精致的佳饌,用的是最精巧的物事,穿的是最精奇的錦衣,一擲千金,玉盒視若石器,金簪看作鐵釵,微微一笑,他的手下忙不迭地送上成千上萬的銀票以為一日用度!

如今這樣的人間至富之家已經煙消雲散,他們的下一代再也不會了解他們的父輩曾經是多麼赫赫有名,也不會知道,雲家的一個逆子將他一生的愛意化作滿腔英雄豪氣,餐風露宿,自我放逐!從此江湖多了一個放蕩不羈的偉豪俠,塵世少了一個多情的妙男人。

褒若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是難過?是釋然?還是悲傷?必然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她有一種預感,這一次,是真的最後一次見麵,這一次,是真的最後一次這樣見麵。

離別愁緒如烏雲遮住滿天的晴朗,突然腰上多了一雙手臂,緊而不窒地攬住她,回頭看到對著她寵溺地笑著的明厚載,不由得回以一笑,一切煙消雲散。

“王爺,老太君與老爺已經到了王府大門口!”管家進報,明厚載眉頭一皺,有絲不快心裏底升起。

老太君對褒若始終不改成見,後來雖然勉強接愛了褒若,但是在褒若死去期間的所言所為讓他從心裏反感,要是皇上沒有賜住王府,他也打算在外麵別外購置一所府院,與褒若單獨居住,是以賜了王府後,他與褒若一同搬進去,卻並沒有請老太君一同來住,本來過兩日再回明府向老太君請安,沒想到老太君先上門問罪了。

密密對管家吩咐了兩句,褒若睜大了眼睛:“你……”

明厚載攬著她的肩頭往外走,邊道:“我與你好容易再次相守,我不想有任何人來破壞我們的幸福!”

一同來到門外,正好迎接從車上下來的老太君,老太君冷冷看了明厚載一眼,明厚載笑著如往常一般上前為老太君攙扶,一邊笑道:“奶奶有什麼事,讓孫兒回去聽訓就是,何必勞老太君又跑一趟?”

說話間進了門,離開了外麵的眼睛,老太君這才推開明厚載的手,厲聲道:“隻是我一生辛勞,一身撲在明家子孫身上,到頭來卻被孫兒見棄於外,叫我找誰說理去?沒奈何,我隻得親身上門來找個說法!”

明厚載溫言道:“奶奶有話好說,何必氣壞了身子,孫兒幾時撇下奶奶不理來著,隻是這幾日王府裏人來人往地頗不安靜,所以一直不曾接奶奶來享福。”

老太君站住身子,站在王府花園前,喘了口氣,厲聲道:“你不用和我打哈哈!為了這個金貴無比的郡主,你可以不要奶奶,不要爹,不要弟弟,六親不認!”她突然轉過身來,指著褒若:“好個金枝玉葉!想來把一個男人弄得這樣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拽著女人的裙子不放手,是不是很高興?”

褒若一愣,呃,怎麼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