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過了很久,等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深秋。
腦袋裏麵好像缺失了什麼東西似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我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努力地去想以前發生過什麼,卻總是想不起來。
腦袋裏麵是一片空白,隻記得那種錐心刺骨的痛。
醫生說我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了大礙,隻需要靜養些時日就可以出院了。
至於我是誰,來自哪裏,需要我自己慢慢去想。也就是說,我失憶了,在我被送往醫院之後,再也沒有人來看我,我沒有家人和朋友,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
我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方,出了院我兜裏沒有一分錢,跟著一個流浪漢在橋洞裏麵住了兩個星期。
那個流浪漢叫方君承,以前是個搞音樂的,但是神經有點毛病,瘋瘋癲癲的,有時候動不動就發瘋咬人。
天橋底下有著許多個流浪漢,但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有個叫猴子的,為人特別精明,偷東西從來沒有被抓到的時候,但他偷了東西好歹也會給我們分一些。
我就是個不合格的流浪漢,整天除了混吃等死就是拚命地想記起以前的事情,從來不出去要錢,即使是住在天橋底下也得需要吃飯喝水,這一切都是靠同住天橋底下的流浪漢們施舍給我的。
原本我住在這裏都不被人歡迎,但當我露出身上的傷口時,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
我腹部有兩條明顯的傷痕,傷口幾乎有十公分深,我不知道它們從哪裏來的,但任何一個傷口都是致命的,這麼多的致命傷串聯起來我還沒有死,便是老天最大的恩賜。
但是過了不久,方君承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了,兩天之前他回來時鼻青臉腫的,似乎是被人打了,他說他是摔了一跤,我信了,但已經兩天沒有見到他的人了,我有點心慌。
方君承一般都是在人民公園附近賣唱賺錢,我穿著衣服去找他,現在是下午,人民公園裏閑著的人很多,看到我都繞路走,仿佛是在害怕我把身上的虱子傳染給他們。
我沒有找到方君承的人,隻是走到一半被一個黃毛的男人攔住了。
“哥幾個你們看這流浪漢是不是挺眼熟的?”黃毛對他身邊的人說道,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看我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厭惡。
他的同伴走了過來,將我團團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臭流浪漢隨處可見,哪裏眼熟了?咱們還是走吧,別被這臭小子傳染上了什麼病。”
“老子看這小子不順眼,他肯定得罪過老子。”黃毛說著上來就是一腳,心口一悶,我整個人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好了好了,咱們打他一頓出出氣好了。”說著,那些殺馬特們圍了上來,準備胖揍我一頓,我哪裏會吃這種虧,轉身就跑,他們緊跟著就追了上來。
我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飯,腿軟眼花的,腳下一絆,整個人就摔了下去,接著這群人便開始對我拳打腳踢,我拚命地護住腦袋,卻被一個人踢中了後腦勺。
腦海裏麵像是泉湧一般,記憶鋪天蓋地地湧了進來。
身上的疼痛已經變得無可厚非,心髒是更痛的地方。
“真的要清除他的記憶?”
“你也看到了,我們不在他的身邊,他就會把自己給作死。他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這些記憶對他來說就隻是累贅,他不記得自己的經曆也好,也就不會知道我們麵臨的危險。”
“隻要他不會再受傷,失去記憶也無所謂。”
“全部記憶也無所謂?”
“嗯。”
腦海裏像是放電影般的湧入這些聲音,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
所以說,老板他們是不要我了?
等那些殺馬特打累了,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一把鼻血,這群人我想起來了是誰,當初我跟張解齊去溫遠家時遇到的那群小混混。
就在這時,有人越過我的身邊將那五六個小混混一腳踢飛了十米遠,確實是踢飛了,人民公園裏的人剛才已經被小混混們揍我的架勢嚇到了,如今小混混被踢飛,更是嚇得尖叫起來。
張解齊背對著我,我可以感覺得到他周身的怒火。
我逃也似的轉身就跑,我現在不知道該以怎樣的麵目去麵對張解齊,被強製封印記憶的人是我,被他們拋棄的人也是我,我現在對他們來說,算什麼?
不知道跑了多久,氣都快喘不勻了,我才停了下來,前方圍了一大群人,不知道他們在那裏幹什麼。
我慢慢地走了過去,隻聽一個女人在說,“這流浪漢在這裏躺了兩天多了,是不是快死了啊,要死也不知道去人看不見的地方死,死在這裏多惡心人啊。”
我心裏咯噔一下,忙推開人群,隻見方君承躺在垃圾堆裏,像是剛從垃圾堆裏麵刨出來的似的,整個人雙眼渙散,一動也不動的。
“方君承,你怎麼了?”我忙上前去把他扶了起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