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蘭息臉上的微薄怒意,漸漸散開幾分,他依舊沉默不語。
“多思多慮,很容易身心俱疲。”韶靈抿唇一笑,表情鮮活。
多思多慮,她居然眼準如此——
風蘭息的嗓音清冷,臉色很淡:“在你眼裏,每個人都有毛病?”
“侯爺想說你自小就練武,不像世人說的那麼弱?”韶靈笑容一斂,眼底鋒芒畢露:“可惜你學得不過是一些簡單的武藝,侯爺原本就……”
“夠了。”風蘭息麵色驟變,猝然喝止,生生打斷了她的話。她對他的身體了如指掌,他不得不信她,可是,難道要一並相信她說的,宮琉璃並無任何病症?!
“我身為醫者,隻說實話,可說了實話,你又不信。”韶靈反手而立,輕撇嘴角,頗為無奈,她長長歎了口氣,更顯意興闌珊。“真多餘,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回去睡覺。”
風蘭息一手攔住她,追問一句。“她既然沒病,為何總是記不起以前的事,而且性情變得……大不如前。”
韶靈的眼底迎來一片驚痛,她微微惘然,望著眼前玉樹芝蘭的男子,低聲呢喃。“怕是心裏有病吧。”
明明是妙手回春的醫者,為何她說話總是如此不懂禮數,嚴苛刻薄?風蘭息皺著眉頭,不再看她。
“來人,送客。”風蘭息麵露不耐,朝著仆人吩咐一句:“你去賬房支一百兩銀子。”
見風蘭息說完要走,韶靈眼神一冷,揚聲喊住他:“侯爺,慢著!”
風蘭息止步,卻不再回頭。
她站在風蘭息身後,冷若冰霜:“你聽到的,是否因為深受打擊,身心受創,而忘掉前塵往事?”
肩膀僵硬,他心中落入無聲無息的莫名不安,雖無回應,卻聽得韶靈沉聲道。“是有這種例子,但不是宮小姐。”
她點到為止。
風蘭息若執迷不悟,她也絕不會袒露自己身份。
她已經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風蘭息。
她隱藏身份多年,一旦輕易揭曉,當真會贏得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她決不能大意。
如今的風蘭息——還不足以令她掏心相對。
不過幾句話,天突然轉暗,下起小雨,天黑的看不到一絲光。
漫長的長廊,唯有他們兩人。
韶靈探出晶瑩手掌,任由雨水擊打她的手心,她輕歎一聲:“侯爺真無心。”
風蘭息俊臉微側,不動聲色地望著她的身影,一言不發。
一場雨,把他們困在這兒,他並不樂意。
她轉過臉來看他,昏暗的天色之下,他甚至看不清她的麵容,唯獨那雙眼,隱約閃爍著光。她笑著抱怨,並不客氣:“外麵下雨了,也不讓人給我取把傘,難道這沉甸甸的一百兩銀子,就能給我擋雨不成?”
得了便宜還賣乖,他當真沒見過這樣的女人。他不覺得他給的診金太少,不管他是否賞識她,既然是宋乘風身邊的人,他就該守諾。至少絕不會讓她生出任何不滿,可他的意思也多少明顯,要她為今日之事,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