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1 / 3)

時值四月的西突厥,冰雪終於開始消融,這一場雪災致使六畜多死,國中大餒。幸好衛子君與吐蕃換來的糧草解決了暫時的困境。

在如此巨大的天災麵前,國中竟是未有一人餓死,這在西突厥屢受天災的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可想而知,衛子君在突厥百姓當中已是有了什麼樣的地位。

翻著手上一堆堆的奏折,衛子君有些煩躁地撫著額。這西突厥好的不學,卻把中原政權的禮製學了個透徹,搞了這些個上折子的花樣,每日的光批這些玩意都要用去半日的時間,剩下的時間還要處理數不清的事物,體察民情,處理那些莽漢時不時的擾邊行為。

關鍵這些折子都是一些讓她頭疼至極的事情,這家的伯克搶了那家的牛羊,那家把這家的馬圈進了圈,這個部族搶了邊民的財物,卻沒有按規矩分給部下……幾乎沒有一件正經事。

當賀魯走進帳中的時候,就看見她正倚在榻上看奏折,幾乎日日如此,他的確是一個合格的君王。

衛子君看他一眼,嘴角一翹繼續埋頭批閱他的奏折。“屁股好了?”

賀魯的臉升上一層紅霧,“嗯!”

“好了就坐吧。”衛子君抬起頭來笑道:“賀魯此次救我一命,想要些什麼賞賜?”

“還沒想好,等想好了再要。”賀魯眨了眨眼。

“過了今日,我說話可就不作數了,你自己想好。”又拿起一本折子,垂了眼簾。

賀魯望著她垂低的臉,那樣專注的神色甚是迷人。她比在大昱時清瘦了。突然有種酸酸的感覺漫了上來。他後悔了,後悔把她那樣的捉來,後悔把她那樣的扔在車廂裏,而她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但他又有點慶幸,如果不捉她來這裏,他又何以能夠與她相處?

但,如果在大昱,他一定更快活吧。

“又是這樣!又去搶,這些人做強盜真是做上癮了,早晚給他們搶出事來。”衛子君氣得“啪”的一聲將折子擲到地上。“賀魯,你通知左廂右廂所有部族首領、伯克,叫他們不要再去犯邊,要知道,我突厥現在國力大弱,人家真要拿起這擾邊做個文章,堂而皇之地來攻打我們,豈不是要將我們陷入困境!”

衛子君說罷,將那些折子一推,立起身,抓起一件披風。

這個季節,外麵,正在刮著暴風。

“要出去嗎?”賀魯問道。背地裏,他從不肯叫她一聲可汗。

衛子君嗯了聲便踏出牙帳。外麵的風沙狂舞,吹得她臉上一陣生疼。

“我把你捉來這樣的地方,你不恨我?”一旁的賀魯,看著她風中搖曳的身影,不安地問道。

“恨?事已至此,恨有何用?”衛子君被風吹得皺了眉,不明白他何以突來此問。

“從來沒恨過嗎?”賀魯依舊有些不安。

“為何恨你?恨也要恨先王才對!”衛子君眯起眼眸,俯身撚起一片土壤。

“那,你恨他嗎?”不厭其煩地問道。

“沒有!”毫不猶豫的回答。恨他?她隻會覺得疼惜他,她懷念他。

“你,就那麼愛他?”賀魯終於說出這個壓在心中很久的問題,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他們是清白的。

“賀魯!你放肆!”衛子君陡然怒道。本以為受了教訓的他,不會再舊事重提,他卻仗著救了自己一命,又開始滿口妄言。

賀魯臉上一冷,垂了眼簾,“我想要的賞賜就是,希望隻有你我二人時,我不必稱臣。”

他還當真要了賞賜!

衛子君好笑道:“你何時又曾把我當做過可汗!又何時對我稱過臣了?何止背地裏,朝堂上不也是如此?都已經這麼辦了,還要問!”

賀魯臉色稍有緩和,“但還是要可汗親口應允,以免賀魯不小心便觸怒君顏。”

衛子君無奈一笑,這是為剛才的一句嗬斥賭氣呢!“好,允了。”

俯身,又撚起一把土……

大昱皇宮,承恩殿內。

一身朱黃龍袍的男子,斜倚榻上,修長健美的身形舒展,一縷墨發滑過俊朗的容顏。

“陛下,您又要臣妾穿這難看的袍子!”這位初入宮便被封為昭儀的馮氏女子,是由這批秀女中選拔出來的,長相居然與衛子君有個七八分的相像。隻是雖然柔美豔麗,卻是沒有衛子君的爽透英氣,沒有衛子君的儒雅俊逸,與衛子君那身耀目的光華相比,除了那有些相似的麵孔外,真的再無一絲相似之處。

“嗯!的確難看。”李天祁瞥了眼女子身上的白色長袍,她穿得的確難看,軟軟膩膩,沒有一絲風采,可是,誰又能有那個人穿得好看呢?又有誰能夠把這普通的袍子,穿得如那個人一般的光彩奪目呢?

“陛下,臣妾不喜白色,臣妾再換上一件肯定會好看。”馮昭儀聽聞陛下說不好看了,急欲討他歡心,眼光掃到龍榻上的一件淺藕色袍子,眼睛一亮,“陛下,臣妾穿藕色最美,臣妾這就穿給陛下看。”說罷,抓起那件袍子就要穿上。

“放下!”李天祁大吼一聲,一張俊臉霎時冰寒,扯過袍子,嫌惡地看了女子一眼,“滾出去!”

馮昭儀一愣,眩然欲泣,不知怎麼就惹怒了這個性格陰晴不定的皇帝。

“還不出去!”又是一聲吼。

馮昭儀掩麵跑了出去。

李天祁輕輕抖了抖袍子,好似要將那女子的脂粉氣一起抖掉。

這袍子,被他狠狠扔在地上無數次,又撿回無數次。拿著這袍子,想起了那日……他從那個房間走出去。走斷了他一生唯一想要守住的情誼。

離開了那個人後,他方才發覺,那情根已然深種。他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情誼,比友情更深,比親情更隨意,比愛情更廣闊……

其實,他回頭找過她的。

那日,他憤然而去,卻於中途幡然醒悟。

他叛變又怎樣呢?也是他的四弟呀,並且他叛變的緣由情非得以,人所共知。

他就算是衛風又怎樣呢?他自己不是很欽慕衛風的才華嗎?不是還曾因為沒能見得一麵而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