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後,帳內衝入一人,衛子君抬頭,竟是賀魯。
賀魯入得帳內便疾步走至二人麵前,一雙冰冷寒眸,直直盯住阿史那步真。
阿史那步真見狀,清瘦的俊顏噙起笑意,“哎呀,左驍衛將軍,快坐,來嚐嚐我這白山雪蓮。”
賀魯冷冷望向他,“左屯衛將軍,如此閑情逸致,賀魯怎好拂將軍美意?”說罷,拿起衛子君剛剛放下的茶水,一飲而盡。
“這……這……賀魯……”衛子君抬手欲抓賀魯,賀魯卻早已將茶水飲入腹中,衛子君心中一歎,怎的如此魯莽,希望沒事就好。
阿史那步真眼見賀魯飲了茶水,正在斟茶的手僵住了,稍後,幹笑道:“賀魯如此急切,想必口渴了。”
“阿史那步真,我警告你,一年前林中挾持的舊賬,先記下,若再有不軌之心,我絕不饒恕。”賀魯冰冷的眸光刺向阿史那步真,猶如當年那隻利箭,仿佛刺入他的身體。然後起身,拉起身邊的衛子君,便向外走去。
“等等。”衛子君停了腳步,走向那副畫,“取火石來。”
賀魯瞥見那副畫,愣住了,他伸手欲將那副畫拿起,卻被衛子君捉住手腕,“別動。”
賀魯當即明白了衛子君的意思,她是怕這畫卷有毒,他笑了笑,“別燒,可惜了,挺好看的。”仍是將畫卷卷了起來放入懷內。
走出阿史那步真的軍帳,賀魯即雙手捉住她的手腕,有了絲怒氣,“他曾那樣對你,你怎麼還如此掉以輕心,輕易去他帳中?”
衛子君撇嘴,“掉以輕心的是你,飲了他的茶,又拿了他的畫,幸好沒事,否則……”話未說完,腕上一痛,衛子君詫異望向賀魯,卻見他額上析出大粒汗珠,滿麵通紅,手臂緊緊攥住她纖細的手腕,似乎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賀魯——”衛子君驚呼,他中毒了?該死的阿史那步真,果真沒安好心。“軍醫——快叫軍醫——”
衛子君將賀魯拖入他的帳中,焦急撫著他滾燙的臉,“賀魯,哪裏痛?忍忍,軍醫就來了,你一定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很熱。”賀魯扯掉了他的外袍,隻剩了一件雪白的中衣,他將衛子君拉入懷中,緊緊地抱住,因為忍耐,身軀在發抖。
衛子君心裏一驚,莫不是中了春毒?好似以前李天祁中過一次,就是此種症狀。若是如此,倒不必驚慌,他自己便可以解決了,想必阿史那步真也不敢下太重的毒。正想著,賀魯的吻已經鋪天蓋地地襲來。
“可汗——軍醫到了。”外麵附離一聲高喊。
“快叫他進來。”衛子君推開糾纏在她身上的賀魯,理好被他扯亂的衣襟。
隨軍的軍醫,是跟隨大昱軍來的,醫術頗為高超。他探過賀魯的脈後,一臉的無奈,“殿下,卑職無能為力啊。”
衛子君聞言心中一沉,“怎麼會,不是春毒嗎?應該他自己可以解決的吧?”
“殿下,此毒非是那種小毒,乃西突厥一種奇毒,若配以白山雪荷花,便是無解,中者,功力片刻全失,且須在半個時辰內與異性交合,否則,半個時辰後自會七竅流血而亡。卑職已給將軍服了凝神靜氣之藥丸,可以緩解苦楚,清明神智,令他不至自傷,隻是半個時辰後依舊會毒發身亡。”
“如此,怎說無解?隻要找個女人不是即可解毒?”聽到他會死,衛子君心頭一緊。
“殿下,話雖如此,可這軍中俱是男子,這方圓百裏,連一戶村落也沒有,何來女人?殿下莫要過於心焦了,將軍服了卑職的藥,也可以不必痛苦的上路了。”許是醫者都看慣了死亡,說起死亡來也是淡漠無情的。
衛子君頹然坐在榻上,向著軍醫揮揮手,“你下去吧。”
望著榻上安靜下來的賀魯,眼眶一熱,“賀魯,我不會讓你死。”
賀魯拉住她的手,輕笑,“別哭,如果死之前你脫光給我看看,我便會安心上路了,你都把我看光光,我還沒看過你,你說多不公平,嗬嗬——”
“賀魯——”衛子君輕呼,淚水滑了下來,“我不會讓你死的。”
然後她抹了抹臉,轉身衝出大帳,“傳令下去——一刻鍾之內,誰能找到女人,即刻官位連升****,賞金千兩——”
然後她親自跑去後勤營帳,尋遍了軍需處,渴望有誰不小心帶個女人進來。可是,這裏不是皇宮,不是府苑,沒有打雜的婢子、婆子。是啊,如果有一個婆子,婆子也好,她已經無法去考慮賀魯能否接受。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走回賀魯的大帳,靠在門前不肯入內,想著這許久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著他跟著她出生入死,想著他屢次的相救,想著他跟隨她直到天涯海角的那份義無反顧,淚水模糊了雙眼。她不能讓他死,他怎麼可以這樣窩囊的死去,死到這樣一件小事上,真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