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兆海等到下班時間,也不挨遲,楊秀峰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個事事都要求著他,看他臉色的人了,隻是他有今天的境況,也是最初自己想幫他的。兩人一個在市委一個在市政府,今後相互幫襯的機會多,這時確實要將關係理清楚才是最要緊的。
基於楊秀峰的態度,滕兆海覺得他還不是那種得勢就忘形的小人,這樣的人更要多交往些,是長久交往的朋友。之前,楊秀峰對他出現車禍是,處理得好,讓他從最危急裏解脫開,變得主動。心裏自然感受到他的用意,後來的交往裏,也許好好幫他,達成他的意願。
現在他是如願以償了,兩人在某種程度說來是兩清了的。走下市政大樓前的台級,就接到楊秀峰的電話,要他往右走車在那邊接他。此時看著天色還早,太陽離下落還有老大一截。雖說要走一截路,可滕兆海知道在這裏也該這樣處理才是好的。下班的人不少,走出來也就散開,不少人往和平廣場裏穿過,也有人走到旗杆前就有車停過來接走。少數人截下出租車而去,自然是一些沒有好資源的人。
沒走幾步,楊秀峰已經將車緩緩停在滕兆海身邊,滕兆海當即上車,在這裏盡快走了才是,免得落入其他人眼裏。
開進街道,楊秀峰將車速放慢下來,說“滕哥,這段時間天天往下麵跑,也夠辛苦的了吧。”
“也說不上,和領導下縣裏的滋味你還不知道?吃虧的就是自己酒量不行,沒有一天是清醒的。”滕兆海說。
“那是,前一段跟在領導屁股後,還要給領導擋酒,其中滋味說出來隻怕沒有幾個人信。”
“習慣了就會慢慢好些,秀峰,嚴市長人還是很不錯的,有那種文質意氣,好打交道。”
“是啊,說起來我有今天的變化,都是滕哥全力幫我。滕哥,等會要好好敬你三杯。”楊秀峰說著回頭看向坐在後排的滕兆海,要讓他看到自己的誠意。街道裏車不少,偶爾有從車道穿過的人,開車回頭真有些危險。
“我們兩還說這些?先安心開車。”滕兆海也很誠意地說。
楊秀峰回頭看向前,說“滕哥,在柳市裏像滕哥這樣夠朋友,關心人的當真很罕見,我和老蔣說起,他也覺得我們都很幸運,能夠認識到滕哥。”
“不說這些,相遇就是緣。不是說同船過渡,都是五百年前修行嗎?大家能夠在一起,那也是注定了的緣分,我覺得就該珍惜。很多從身邊走過的人,真正認識到又有幾個?既然認識了,就該當盡力幫撐。”滕兆海說,也感覺到興起,說著自己的一些感想來。滕兆海平時極少說這些的,不知道是不是怕人對他認識更深刻,或者對圈子裏的人也不是都那麼地放心。說多了,就會露出自己的軟肋來,會給人機會。
楊秀峰像是在品嚼他的那番話,兩人沉默著,卻有覺得彼此思想還在交流,此時絕感受到一種知心的意思。楊衝鋒過了一個街口,說“滕哥,我覺得我們行政裏的人,不少人都混得昏昏忽忽的。聽滕哥這番話,那是對人這一輩子要怎麼做,思考得非常深透,將眾生相裏的本質一語道破啊。”
滕兆海自己也有些感覺了,平時所做,用這番話來印證,也還能夠搭得上邊,楊秀峰說多話也不算憑空吹捧,心裏也就有種欣慰。說出一些哲理性的話,還當真要碰機會才會有靈感說出的。
“滕哥,在體製裏確實不少人活得夠累的,但要是有滕哥這般看透,那也就會輕鬆不少,一個人活得有意識,就能夠更把握好自己。滕哥,是不是這樣?說句心裏話,之前對滕哥隻是在內心裏覺得肯幫人,還不計較自己的得失。今天才明白,這都是人生經驗的總結,滕哥,有時間能夠坐下來好好寫一寫,寫出來才好呢。”
“秀峰,看你越說越遠了,寫什麼,寫書?”聽著就像是對楊秀峰有些責怪之意,時間滕兆海心裏還是很受用的。更為主要的是,明白楊秀峰對自己的態度之後,今後相互間就更好相處,也能夠有個真心相幫助的人,才是最大的收獲。
“當然寫書。滕哥,難不成你認為寫書就是那些作家的事?不說別的,作家們有幾個有你這麼豐富的生活經驗,更不要說從經曆的事裏對人生的總結和反思了,這些都是人生精華,是瑰寶啊。”楊秀峰說,讓滕兆海聽出那種高山仰止來。
“看你看你……好了,不說這個話題。秀峰,跟在嚴市長那裏,對他熟悉了吧。”
“還行,嚴市長也很好接近的。”楊秀峰說,知道自己與滕兆海之間的關係的隔閡已經消除,兩人今後會怎麼相處,那是今後兩人再慢慢磨合去,有了先決定前提,這些事也是很好處理的。
轉到聚會地點,下來車,楊秀峰先下車,要給滕兆海開車門。滕兆海卻搶先一步先將車門開了,伸腳往車外下來,說“秀峰啊,我們兄弟之間就不必這樣客氣,你說是不是?客氣反而分生了。”
“滕哥說得是,能夠跟聽哥多學點東西,那是我的福分。請。”楊秀峰說著,要請滕兆海走先。從目前的地位看,滕兆海自然比楊秀峰要高,也是圈子裏的核心人。楊秀峰就算地位比之前已經有很大改變,但圈子裏的人也沒有接觸到錢維揚這一層次,誰也不知道他目前已經被錢維揚認著說親信了。
滕兆海雖也不知道楊秀峰在錢維揚心目中到那一種地步,但卻猜到了錢維揚對楊秀峰有好印象,今後既有可能成為錢維揚身邊的人,要不也不會這樣輕易地就將楊秀峰的調令給拿到了。以滕兆海估計,楊秀峰至少會大破一筆財,才會達到進市府辦的目的。可轉眼間楊秀峰卻是進來了,而之前楊秀峰也不可能會直接找到錢維揚那裏將錢自己就送出去的,這些對領導說來都是有一定的規則的,不會亂。
這段時間滕兆海也在密切關注著楊秀峰,特別是在錢維揚那邊,沒有看出什麼來,而楊秀峰這邊也沒有看出什麼。隻是跟嚴文聯比較緊,嚴文聯和錢維揚之間的關係滕兆海是知道的。但楊秀峰卻給人一種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很難說清楚是什麼。
當然,在車上,兩人雖很少說到彼此之間要怎麼相處,但各自心裏也都有了尺度。見楊秀峰客氣讓自己走先,滕兆海也會做人,在楊秀峰肩上拍了拍,說“一起走,今天你可是正主啊。”
走進包間裏,蔣繼成見楊秀峰和滕兆海一起走進來,當下就說“秀峰,恭喜恭喜,金武就先認醉了吧。”
“行啊,有老將在我還怕什麼,醉了你送我回家就成。”
“沒得說,滕大,秀峰有今天可是你的大力,為我們朋友裏又多了一個強助,你也得多喝兩杯才是。”蔣繼成說著做出給兩人讓座的樣子來。高程遠、吳如海兩人也都站起來,對楊秀峰和滕兆海做了表示,兩人之前和楊秀峰的地位類似,此時也知道楊秀峰變化了,自己要先將態度表示出來。
楊秀峰一進來就知道,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進包間的一刹那,將滕兆海讓到身錢走,自己跟後一步,滕兆海進門後要將楊秀峰讓出來,但此時楊秀峰已經和蔣繼成等說到一起來,也就將那位置的關係閃過了。滕兆海心裏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對此心裏也有感受的,見楊秀峰和高程遠、吳如海兩人說得笑哈哈地,和之前沒有任何態度變化,隻是變得主動而顯出更容易接近些。
圈子裏本來就該這樣相互扶持才對,見人員不能到齊,胡丹在縣裏忙著,而李光潔也不能過來,這是之前就請好假了的。倒是趙華強還沒有到,讓滕兆海心裏有些計較起來。
沒有按時來,也不給個電話,分明就有些瞧人不起的意思在。之前趙華強的表現裏,就有些對受理沒有多少資源的幾個人心裏有些不服氣,以為占了他的利益,滕兆海一直也都不說過他。如今楊秀峰已經到市府辦裏,今後怎麼樣會不會管著你趙華強,都還是未知之數,今天大家為楊秀峰祝賀,卻還是拖後趕來,就不僅僅是掃楊秀峰的麵子了。
楊秀峰像是沒有那回事一般,很活躍地將每一個人都照應到,今天大家聚會是以他名義搞的,他活躍些,不讓任何一個人感覺到受冷遇,那是應當的。
等滕兆海點了主菜,大家要楊秀峰也點一個,這都是一些基本的客氣,今天的主角是他,那確實得表示下的。楊秀峰也就點了一個,便讓其他人也都點了,各人也不推讓。等都點上了,服務員就問是不是才都點足了。楊秀峰看著滕兆海說,“滕哥,還是等趙哥到後再定?先將這些菜準備了。”
“趙華強這人太不是東西,每次都如此,滕大,你得說說他才是。”蔣繼成說,他對趙華強看不慣也敢直接說,其他幾個人雖心裏有想法,也說不出口來。
“或許趙哥真有是給耽擱住。”楊秀峰解說一句,今天是為他祝賀,總要表現出一些主人的姿態來。蔣繼成自然不好再說,滕兆海心裏也給堵著一團氣。
服務員出去了,幾個人也就不再談趙華強的事。然而趙華強卻敲門進來了,進門後見大家都不怎麼熱情和他招呼,心裏也不以為然,習慣了這樣拖後到的。楊秀峰是主人,當下走出來,笑著說“趙哥到了,快請。”態度看著真是很誠懇,趙華強也就受用了。坐到自己位子上去。平時聚會,一幫人雖沒有說什麼按資格坐銘牌,但無形中都會有一個坐序的。以滕兆海為中心,向外延出去。順序自然是誰地位低些,給圈子裏帶來的利益少些,就坐離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