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靜·柴姑娘·柴徽因
專欄
作者:時統宇
把林徽因整成“民國名媛”,與將柴靜幻化為“林徽因二世”,同樣一聲歎息,一地雞毛。
怎麼也沒想到柴靜也成了“口水”和“八卦”的對象。
相信不少人對這樣的文章開頭不陌生:有人叫她柴記者,有人叫她柴姑娘,還有人叫她柴老師。但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卻略帶調侃地叫她“柴徽因”。
熱鬧的背後,我們先回到常識:《看見》賣出去一百多萬冊,自然版稅豐厚,柴靜迅速完成了從央視“最窮主持人”到金領的轉換。同樣出一本書,比如像我這樣搞學問的,出的書學術水平應該不低,但能賣出去三四千本已經不錯了,出版合同裏明確寫著:“發行不足五千冊時,隻給××冊書”,還版稅,稿費都沒有。更要命的是,出版社能給你出就不錯了,想出書,拿錢來吧,少了都不行。不怕您笑話,我就自費出過書。這樣一來,問題就簡單了:《看見》如果也就賣出去一萬本,柴靜能招來這麼多“口水”和“八卦”嗎?打死我也不信。
這樣一來,“砍柴”的人可能不高興了——把我們看得也太低了。還別說,我還真不敢高看他們。
如果我算是“挺柴”的,曆史已算悠久——已有十年。她的節目有兩期我特別欣賞:一是2003年的《非典突襲人民醫院》,二是2008年的《楊柳坪記事》。在《看見》中,柴靜也詳細記述了這兩期節目的創作經曆。柴靜的電視表現被譏為“表演型主持”,我要問的是:有“吃飽撐的”型專門去非典重災區“表演”的主持人嗎?真要表演,用得著一定要在一個被震爛的小山村呆夠七天嗎?正是那個貌不驚人的《楊柳坪記事》,首播時我偶然撞上了一半,看完後哆哆嗦嗦地找出央視新聞中心主任的手機,發出激動的短信,而我幹電視評論這行這麼多年,能讓我這樣做的節目沒超過三個。
“砍柴”中有代表性的觀點是“新聞專業主義”——記者本不該是新聞裏最耀眼的角色。有報道這樣寫道:
記者閭丘露薇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新聞欄目的記者應當把自己隱藏在當事人和新聞事件背後,電視記者不該去塑造鏡頭前的自身表現,麵對任何人,反打鏡頭上的表情,都應該是中性的。而有網友曾在微博中這樣評價柴靜的采訪姿態:“大量的反打和全景鏡頭把她采訪中標誌式的蹲、抱、皺眉充分表現。”
無獨有偶,之前有一位報社的編輯曾在微博中說,柴靜總把自己進過非典病房、去過汶川地震現場當做“賣點”,我身邊的同事為了新聞也大多去過這兩個地方,這隻是工作而已,沒有必要過度包裝。的確,記者永遠不應該出現在聚光燈下,無論你的鏡頭對準的是人還是事,因為無論怎樣,記者都不應該成為主角。
有一位網友甚至這麼調侃:“其實柴靜就是一個雷鋒式的記者,無論雷鋒幫助甲乙丙丁哪一個,主角永遠都是他;柴靜也一樣,無論采訪甲乙丙丁哪一個,主角也永遠都是她;雷鋒做好事不留名都寫進日記裏,柴靜采訪不留名都寫進書裏;柴靜和雷鋒都有一個隨時拍照的貼身攝影師。”
這就是“新聞專業主義”嗎?我看重的是新聞作品中披露的真相,傳達的關懷,與主創者的肢體動作沒有必然關聯。即使是主持風格也完全可以百花齊放,比如白岩鬆和崔永元的屏幕表現迥然不同,但在對主流價值觀的堅守上,在追求新聞的理想上,都有著殊途同歸的專業主義。
倒是“柴徽因”又一次娛樂化、甚至妖魔化了一把林徽因。這些年來,有關梁思成、林徽因這對夫妻的名人逸事著述可謂汗牛充棟,而嚴肅地探討並再現人物的曆史感,並不是所有作品都表現出了應有的真誠。能夠還原曆史真相的作品,比較省力氣的方法可以看看紀錄片《梁思成 林徽因》。這部作品的動人之處最根本的在於片子把人物的傳奇與中華民族的命運緊密聯係在一起,在一種“淡淡的鄉愁,沉沉的相思”中鋪開曆史的畫卷。
把林徽因整成“民國名媛”,與將柴靜幻化為“林徽因二世”,同樣一聲歎息,一地雞毛。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