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跪得有尊嚴(1 / 3)

X年X月X日。那時這片土地上沒有統治者,正處於混戰交織,血雨腥風的時期。

那時,我是某大將軍的兒子,也曾意氣風發,怒發衝冠,誓為國效力。

但卻不知道效忠哪一方,才是真正地為國。

我的父親戰死,我加入當時全國最大的勢力,四方將軍麾下,我以為這是唯一的出路,在這裏我仍可以為國家興亡榮辱付出我的生命。

那時全國上上下下有無數小陣營、在這些小陣營中,又有一個相對大些,實際上,都是因為那陣營中的兩個人:北國將軍和他的軍師沐雲。他們二人,一個豪邁粗獷,又不失靈活狡黠,一個溫文爾雅,足智多謀。特別是沐雲軍師,其名帶一點女性意味,他生得麵如潤玉,英俊逼人,乃是當時全國上上下下聞名的美男子之一,舉手投足頗具魅力。這二人當時在全國有不小的影響力,而四方將軍,有統一全國的野心,自然不願放過他們。

鄰國金普,說是站在北國將軍一邊,實則左右逢源,企圖控製國家的政權;小國牧野,國雖小而兵力強大,在我國邊境虎視眈眈。西南邊境劍拔弩張,開戰迫在眉睫。那時的國家,可說真是上下動蕩啊。

而今,我變得十分清淨,頭上三尺天空,鳥兒飛不進來,內憂外患也離我很遠,作為一個囚徒,與其說我被囚禁,不如說有點與世隔絕的隱者味道。百年之後,我也將死在這裏,而人們,將把我忘記。

“四方將軍,您真的要出兵剿滅……剿滅北國亂黨嗎?”

“當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現在正是大好時機,不一舉鏟除北國亂黨,更待何時?”

他信誓旦旦。

四方將軍的房間,清簡整潔,處處顯得一絲不苟,作為全國目前勢力最大的人,他的房間簡單得驚人,但也同時覺得他深不可測,難以理解。

“請您務必三思啊!北國亂黨,遲早會為您所滅,但此時進攻,損兵折將,牧野正值侵犯,您又將如何抵抗啊?”

“剿滅北國亂黨,再攻破牧野侵略軍不遲。”他一揮手,似是不容再辯。

那年我不到30歲,正值青春,是四方將軍手下的一員大將,但當時四方將軍的一個決定令我感到驚愕。西南邊境的牧野敵軍正在進犯,四方將軍不想辦法抵抗牧野軍,竟仍醉心執著於將他的老對手北國軍殲滅。他還說此時正是大好時機,若先抵抗牧野軍,也會損兵折將,另北國軍有機可乘,反而會落入危機。

我仍不願放棄。

“將軍,那北國軍在國內亦有些聲望,牧野乃敵國入侵者,舉國上下都願保衛祖國,將他們驅逐,您豈不是與民心背道而馳嗎?您攻北國,豈不是讓民眾覺得我們是自相殘殺嗎?”

他歎了口氣道:“子誠,你還太年輕,滿腦子都是為國效力,可國是那麼好滅的嗎?比起國,一個陣營今日崛起,明日就會衰敗,馬上便會有人替代,但國還在。我們不是護國,而是要護衛自己啊。”北國將軍,身材碩長,臉頰瘦削,目光如老鷹般銳利。論謀略、論統帥才能,他當之無愧天下英雄,少有人比。但他性情陰晴不定,喜怒哀樂不形於其色,著實令人難以捉摸,有人說,他是陰謀家,論玩弄陰謀,他才是天下第一呢。

四方將軍似是意已決,我不再多言,默默退下。心中當然有些不服,我一路都在沉思,接下來到底是否應該繼續勸諫?不知不覺回到自己居所,卻發現那裏等著一個人。

那人身材壯實,器宇不凡,卻覺得有些魯莽;他身後站著像是他隨從的人卻更引人注目,那人一襲黑衣,身材高大,體型勻稱,由於戴著麵罩,我看不見他的容貌,這更使他增添了幾分神秘。

“請問,貴客是……?”我伸出手,那身材壯實之人與我握手,而後馬上退到身後,隨從上前,揭開了麵罩。

那是一張俊美如玉的容顏,他微微一笑,顯得溫文爾雅,周身散發著高貴不凡的氣質。我立即明白了,原來,那個身材壯實之人隻是打掩護,他才是要見我的人。

“再下沐雲,久仰子誠將軍大名。”

原來這人就是沐雲?!我隻是聽說沐雲相貌英俊,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光彩照人,雖然他打扮是那麼低調,但摘下麵罩的他仍舊出挑。我當時心想,若他對任何一個女孩微微一笑,想必那女孩一定會無法抵擋吧。回神過來,我才想起叫他去內室私談,以免引人耳目。

我命下人端上兩杯清茶,與他坐下,問他來意。

“將軍可否聽聞,西南邊境牧野軍進犯之事?”喝了口茶,他悠然開口。

“當然,舉國上下數此事最大,誰能沒聽過?”

“看來,將軍也知這是舉國上下的大事。”他看著我,帶著盈盈笑意,一雙眼眸卻能深入人的內心,帶有攝人心魄的光。

“沐雲軍師有什麼話,請開門見山吧,子誠洗耳恭聽”

忽而,他起身,向我行了個大禮,我大驚,扶他起身,之間他的臉上已淌下兩行清淚。

我的心不禁跳了幾下,被他的眼淚牽動。我再次感歎,男人見此都會動容,若要是女人見此,不知會如何心碎呢。

“沐雲軍師,究竟是什麼事,讓您如此落淚?”我扶他,他不起身。

“關乎國家存亡的大事!”

“請先起身再說!”

我再三去扶,沐雲終於起身,拭去臉上的淚,鎮靜片刻,他對我說:“天下誰人不知子誠將軍是近百年來最神武的將軍,能於千軍萬馬取敵軍首級,自己滴血不沾。”

“這些都是謠傳,軍師過獎了。”

“天下又誰人不知,子誠將軍的故鄉正是西南邊陲?”

我心中一動,仿佛被觸動了什麼。

“如今牧野舉兵進犯,所犯之地正是子誠將軍的故鄉,牧野士兵殘忍,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子誠將軍忍心讓自己故鄉的山水染上血跡斑斑,讓故鄉之人陷於水深火熱?”

“我……我自然不想……”

“可是,如今全國都在準備對抗牧野,我卻聽聞,四方將軍正要東進滅北國將軍之勢?”

“此乃傳聞,不足為信。”

“就算此為傳聞,為何四方將軍今日仍不起兵對外?”他望著我,真情切切,“難道,要真的等到國破家亡,才要對抗外敵嗎?”

我的眼中也泛起淚花,沐雲所說何嚐不是我心中所想?奈何四方將軍固執己見,我早已勸說幾次,他都不聽,甚至怒斥我年輕無知,我又有何辦法?

“沐雲軍師,實不相瞞,子誠雖蠢笨卑微,但不是叛國亡國之徒,我心係著國家,幾次三番勸說四方將軍無果,難道我要私下帶兵赴西南參戰?我能如何呢?”

“沐雲感歎將軍之心,英豪蓋世,我有一計,不知願否聽聞?”

沐雲的眼光閃爍,望著我麵帶淺笑,我有些朦朧之感,一時間有些分不清這是否是一場夢。

次日,西南傳來消息,牧野軍長驅直入,在當地村落肆意燒殺搶奪。民眾激憤,全國數個地點都有遊行隊伍,呼籲將侵略者趕出國土。

四方將軍的房間來了一位秘密人士。

那是一位牧野國之人,身材如鹿般清瘦,卻又帶一點圓滑,時常私下觀望,看上去對一切都很好奇的樣子。四方將軍接待了他,與他相談很久。之後,牧野國的使者麵帶笑意離去。

四方將軍招來我、周武、以及其他幾位軍事要員開會。

當他說出要與牧野國締結秘密聯盟時,幾乎全體啞然。我們這些人雖效力於四方將軍,但每個人都心懷愛國熱忱,如今聽聞要和侵略者締結聯盟,怎能不拍案而起,群情激奮?

我還沒說話,周武便已率先急辯,周武亦是四方將軍手下一員大將,乃是有情有義之人,現已十分急切。

“將軍,我等為您效力,多年來出生入死,隻因您才能卓著,普天之下無人能比,我跟隨您,願為國流幹最後一滴血,縱使您不顧忌我等情麵,也要考慮國家大義啊,縱使將國家大義放之一旁,也不能違背天道行事啊!”

周武之言,實則有武逆之感,本有些過分,但四方將軍卻不生氣,反而滿麵笑意地拍拍周武的肩:“子允(指周武),我何嚐會忘記我們的情義,又怎會不顧國家大義?隻是眼下北國亂黨在全國拉攏人心,已深得民眾擁護,我等奮起對抗外敵,北國正好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我們半壁江山都將拱手相送,你可懂?”

周武道:“可我等不願作賣國賊!”

此言一出,其他幾位將領都捏一把汗,但四方將軍還不生氣,反而對周武大為讚賞。

“子允不愧是英雄豪邁,心係天下!但我又怎會出賣國家?”四方將軍邊說邊走到軍事戰略圖旁,輕輕移動代表軍隊的棋子。

“此次與牧野國締結聯盟,先北上將北國亂黨殲滅,我等派遣人馬於後方包抄,讓牧野國與北國亂黨廝殺,而後我方從後將牧野軍包圍,趁其兵力削弱,將其一網打盡,此不是一石二鳥?”四方將軍看上去胸有成竹。

“的……的確……隻是,此舉恐有違道義。”周武稍有緩和,但似乎仍不讚同。

“戰場之上,隻看結果,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子允,你記得,你若打道義之戰,我們恐怕根本不會有今日啊。”

“四方將軍,”我上前,“將軍之計十分精妙,隻是自古若想統領天下,必要依附人心,將軍今日雖欲與牧野國秘密結盟,但當與北國亂黨交戰之日,必被北國軍知曉,北國軍必將借此造勢,到時人心向背,將軍可有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