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我已將北國亂黨殲滅，縱天下如何議論，卻也再也沒有能反擊的了。”
會議結束，我與周武在離開時互望一眼，看到對方眼色，便知曉其意，我們告別，而後當我到家後不久，周武已換了衣裝，悄悄拜訪。
免去禮節，我們直奔主題，既然不滿四方將軍的決策，接下來該怎麼辦？
“子誠，我知你心，你我皆不是背信棄義的賣國小人，而今四方將軍執念不改，若不從，是對上不忠，但若從之，豈不是對國不義了？”
“你我已勸諫多次，四方將軍都不聽取，看來是心意已決，但是，子誠仍願一試，不到萬不得已還需謹慎行事。”
我在周武耳邊悄悄耳語，將前日沐雲來訪一事告知。
“你我的目的是要四方將軍改變心意，而非背叛，我們要記住這一點嗬。”我強調。
“嗯，我們的目的是說服四方將軍與北國軍聯盟抵抗外敵，隻此而已。”
達成一致後，周武即要告辭。當晚四方將軍要舉辦晚宴，彼時我們都要不露聲色，按時出席。
四
宴會廳，布置得富麗堂皇，十分華貴，與四方將軍的房間迥異。我們幾個重要將領，以及當時的幾位稱得上是顯赫世家的重要人物皆在席列。這幾位重要人物，掌控著國內經濟的關喉，個個都是重量級的角色。四方將軍雖沒有自命統治者，但顯然已被認同是國家領袖，而他隻是不願成為眾矢之的，那自是他的聰明之處。
出席的還有那些經濟要員的夫人，也有子女，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明豔動人。年輕得姑娘個個都是大家閨秀，姿色出眾，隻是，我的目光卻始終無法從一個瘦小的姑娘身上移開。
她的皮膚很白，看上去有些稚嫩，竟還未脫離孩童的氣質，一雙大眼睛靈動而活潑，而這雙眼睛也時不時向我瞥來，伴隨嘴角微微一抿，臉頰也泛起微紅。
她是當時北方經濟巨頭櫻石之女櫻阮，她的另一個身份，是我的戀人。
大約5年前，我剛投靠了四方將軍，將軍派我去北方與林應海商談經濟事務。那晚林應海家舉辦舞會，就像今日，諸多衣著華貴的夫人小姐紛紛出席，她們得知我是當年的西南大將軍之子，紛紛向我示好。那晚，櫻阮穿著黑色的小禮服，像是一隻活潑的小鳥兒，出現在我麵前。她很健談，說個不停，我得知她小小年紀竟通讀古今，與那些隻有姿容內在卻極度匱乏的女性不同，我樂於與她相談。
任務完成後，我向四方將軍複命，而後便忙於公務，我與櫻阮一直用信件溝通。
一年後，櫻阮隨同父親與四方將軍會麵，大概是想獲取北方更多經濟特權。我與櫻阮再見麵了。
仿佛是多年的好友十餘年沒見了般，我們有一肚子話要對對方說。櫻阮是個知性又不失活潑的姑娘，舉手投足十分吸引人，我意識到自己必須盡快行動，否則櫻阮恐怕就要許於他人。
我說，過幾****就要向你父親提親，娶你做我的妻子。
誰知櫻阮卻回絕，我大驚，問其緣由，原來櫻阮不願被婚姻束縛。
櫻阮說女子不比男子，一旦進入婚姻就要失去自由的，終日與家務瑣事相伴，會失去頭腦，失去浪漫，更會失去愛情。
櫻阮是個特別的女孩，我很珍惜她，尊重她的想法。
她盯著我，抿下嘴唇——那是她慣常的動作。
我將她拉入懷中，霸道地印上她的雙唇。
她的雙唇那麼柔軟，而我像一團烈火要將那小東西侵占。
櫻阮隨父親來的這幾日，我與她日日相伴，帶她去各處好玩的地方，吃各種好吃的東西。幾日時間很快便過，櫻阮要隨父親回北方，並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她父親與四方將軍協商失敗，竟在談話過程中出言不遜，四方將軍很是生氣，協商進行得十分不愉快。櫻石提前回去，我與櫻阮一下也不好見麵。
那之後，我與她仍是經常通信，後來四方將軍大概清楚櫻石的重要，又與其緩和，今日晚宴，櫻石受邀出席，櫻阮很幸運地也隨同而來。
四方將軍親自起立，向在座諸位敬酒，所有人也一齊起立，而我因為剛剛看櫻阮出神，竟慢了半拍。
四方將軍於談笑間道出此次宴會的主題，要為剿滅北國軍一事籌集資金。櫻石先生提出質疑——西南邊有牧野國入侵，此時再搞內亂，不太好吧？此次籌集資金，正需要櫻石家大力援助，因此四方將軍並不動怒，而是微微一笑，神色平靜，緩緩道來：“牧野是也要打，但要先安定國內禍患，才能集中全力攻打外敵啊。若先攻打牧野，萬一禍起蕭牆，不是讓牧野鑽了空子嗎？”
櫻石財力雄厚，因而膽子也大，一向敢提出異議，甚至有時不給四方將軍麵子，他繼續提出了一個驚人的建議：“和北國軍聯合，如何？這樣，不就不會禍起蕭牆了麼？”此話一出，全場都好像嚇了一跳。
四方將軍的眼睛向席間掃視，似在尋找能給他支援的人，眼光掃過我時，我有些不安，不與他對視。我忽然發現，此時櫻阮的眼睛，也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四方將軍掃視一圈後，有人起身剛要說話，周武便起身，向四方將軍作揖道：“櫻石先生此言與我不謀而合，四方將軍，請您三思而後行。”
太著急了，不好。我心裏暗自說壞了，卻幫不上忙。四方將軍安詳平靜的眼中果然在一瞬間起了波瀾，露出怒容與殺氣，卻又在一瞬間消失。
櫻阮注視著我的那雙眼，就像催促我，拜托我起身發言似的，可我在此時卻什麼也不能說。我的臉上灼熱發燙，隻能低下頭，不去看他的眼睛。
宴會結束了，櫻阮充滿幽怨地看了我一眼，那雙眼裏有失望，有氣憤，有疑問，她扭轉頭走了，我沒有去追，我不知道要和她說些什麼。
此時，四方將軍卻叫我去他房間一趟。
宴會廳的耀眼豪華，與四方將軍自己房間的幽暗樸素形成鮮明的反差，我竟然有些不適應，但更令我緊張的當然是四方將軍的意圖，難道他已看出我和周武的想法？或是知道我與沐雲那日所談之事？
四方將軍的神色卻依舊安詳平和，他笑吟吟地請我坐下，親手給我倒上一杯茶，這樣的舉動更令我感到恐懼。
他開口，嗓音柔和：“子誠，今日宴會，我觀你神色惴惴不安，難道有什麼心事嗎？”他老鷹般銳利的眼睛牢牢地盯著我：“有什麼盡管和我說，我不會怪罪。”
我扯謊：“沒有什麼心事，隻是室內稍熱，有些心焦氣悶。”
“哦，是嗎？”他喝了口茶，“櫻石今天的發言，子誠，你怎麼想？”
我正在思忖該如何作答，四方將軍又開口：“我聽說你與櫻石家的小姐關係不錯，你喜歡他？”他笑了，身子向後舒服地一靠，“你要喜歡她，就告訴我，我幫你辦這件事。”
“謝四方將軍，就像您說的，我的確喜歡櫻阮小姐，不過我曾與櫻阮相談，她說……她說不願此時成親。”
“嗬嗬，”他大笑“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被女人這樣的話牽製？”他又露出狡黠的神情，伸出一手食指擺動：“況且，女人都是喜歡說反話的，子誠，你怎麼那麼迂鈍？”
“將軍說的是……”我不相信他隻是要和我聊這些話題，心中不安之感彌增。
“子誠——”他忽然提高了嗓音，“今日櫻石再次與我意見不合，我看他驕縱之氣太盛，不能不壓一壓。”
“將軍想怎麼做？”我驚慌，難道他要除掉櫻石一家？
“今日周武之言你也聽了，我本是安排他與北國軍在東邊交火，看來此次是行不通了。我要你接替他的職務，赴東部戰場。”他頓了頓，“我做媒人，將櫻石之女嫁與你……”
“承蒙將軍厚愛，周武將軍驍勇善戰，為何講他更換？我想，他也隻是為將軍您考慮……”
四方將軍用手指心，“是心不同。”
他那句話像是指周武，可我卻又覺得像是指我。
“如若不行，櫻阮小姐想必會有麻煩。”
他竟然用櫻阮威脅我！？
要不犧牲自己的愛人，要不就出賣自己的同盟戰友，四方將軍，你真把我逼得夠狠！
我同意接替周武職務，隻因權衡利弊，若不同意，櫻阮恐怕有危險，而我隻是替周武在東方一戰。
誰料，第二天早上，周武的死訊就傳遍了全軍。
五
有人說翻出了了周武私通北國軍的一封信，周武原來是北國軍的奸細，昨晚正欲逃離投奔北國軍，半路被發現，因其強烈抵抗，失手將其殺死。
“可惜可惜。”那天，四方將軍搖搖頭。“誰想周武竟有異心，若不是此次發現，說不定我就要命喪敵手。”
我接替周武、迎娶櫻石家小姐櫻阮的消息今日傳達。我與周武平素關係不錯，如今站在他的位置，有人議論紛紛，說周武實際上是為我頂罪的。但四方將軍沒有理會這些話，而是選定日子，叫我風風光光地迎娶櫻阮。
那天，婚禮辦得大張旗鼓，果然是風風光光。可是，迎娶心愛女人的我，卻高興不起來。我知道櫻阮不會開心，她不會心甘情願地嫁給我，身子她會對我有怨恨，會不會誤解我？
終於，到隻有我與櫻阮二人了。
她的皮膚那天白皙勝雪，烏發青絲盤成高高的發髻，一身紅色的禮服顯得嬌豔華貴，朱唇輕眉，眼若星辰。她是十分動人的，神色卻那麼冰冷，就像我預料中的，她對我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