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單衣的少年蹙了蹙眉道,“可是特訓的話來得及麼?”
天風老道眨了眨眼,噙笑道,“莫急莫急,師伯我可是有近道和秘訣的,隻要小情你承受的來這特訓。”
“無論是怎樣的特訓,我都可以接受!”
“這就好辦了……”
言惟墨,這一次就換我來保護你……
所謂的特訓,僅僅三月,不過是刷新般的挑戰著言擎所能承受的底線。
當她聽見那個灰藍布袍的老道很是興奮的如數家珍道,‘巫蠱,說穿了也不過是咒術和毒蠱的結合而已,又怎麼能比得上中原武林淵源流傳的毒術’便已是預見到接下來的內容有多驚悚了。
在經曆過幹屍,毒蟲,蠱王,各類稀奇古怪的毒藥之後,從那個特訓的“小黑屋”爬出的言二少,終是體會到了當時曲項歌和弘曳所說的心境,某個猥瑣老道當真是變態的厲害,這師兄弟兩飽經摧殘數年居然還沒崩潰?
第四日後的清晨,仍舊是一身灰藍布袍的老道此刻正牽著兩匹黝黑的駿馬漫步至少年的跟前,揚眉道,“秋秋還真是浪費了個好苗子,若非時間不夠,師伯我真想繼續和小擎探討這毒術的奧妙。”
而言二少,則是反射性地退了一步,抬手遮住兩眼,“這就免了,師伯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吧!”
瞧著少年過於強烈的反應,天風老道很是得瑟的拍了拍馬臀,慢吞吞道,“小擎,師伯還想再多活個幾十年,上路什麼的可不是什麼好話。”
師伯,你想做老妖怪咩?縱使心裏百般腹誹,但這幾日深刻體會到自家師伯手段的言二少麵上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道,“師伯說的是,那就請上馬,我們趕路!”
老道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終是決定放過少年,把手中的韁繩遞了過去後,方才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道,“走吧,我們這就趕去搭救落難的小美男!”
“……”剛在馬背上坐穩的少年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極為聰明地閉了嘴,複又展露出先前那道明豔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臉人,微笑能讓世間更美好……言二少心底反複的默念著……
然而說是抄近路,言擎卻不得不懷疑下老道的動機,凡是足夠陡峭的斷崖,無人踏進的荊棘叢,一不留神就足以致命的沼澤地,全被他們走了個遍。
最初那兩匹黝黑的駿馬也早就因脫力而留了下來,待到入目的滿是奇異的建築物之時,言二少心知,這一段路總算是到了頭,抵達了巫族的領地。
此刻,饒是被心靈和身體雙重折磨了數天的言二少,也不由的嘴角抽搐的緊盯著那個灰藍布袍的老道,“師伯,雖然我從未指望以你的性格會暗潛進來,但是能不能別這麼光明正大?”絲毫不作掩飾的服裝和發式,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巫族的領地,我們是來破陣,不是來觀光的喂!”
隻可惜,天風若是能按常理出牌,便也算不得那個猥瑣老道的稱號了,仰脖灌了口酒,悠然自得地答道,“哦,那小情以為應當如何呢?”
看著眼前手持刀劍,聚集的越來越多的巫族人,言二少很是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麵無表情道,“師伯,現在恐怕不是我認為應當如何的時候,很明顯我們已經被發現和包圍了。”
許是少年抱怨的口吻取悅了他,天風老道難得安撫狀地拍了拍肚皮道,“果然小情就是比那兩個臭小子要可愛的多。放心吧,師傅今天吃得很飽,絕對有力氣陪你一起幹架!”
言擎:“……”她可以說她一點都不想要直接麵對這些敵人麼?本來潛進來,你不發現我,我悄悄破了那個陣眼,取出印信,你好我好大家好。現下卻因為某個猥瑣老道的惡趣味……
瞧著少年的眼神,這些天兩人越來越默契的天風又怎會猜不到她此刻的想法,隻得失笑的擺了擺手道,“與其偷偷地進來中他們的埋伏,還不如直接開門見山的打一場,這不是來的更爽快些?”
誰料,那個素白單衣的少年竟是聞言生生退後了一大步,背過手道,“既然如此,就讓我欣賞一下師伯當年的英姿吧,不過是數十人而已,我就在後頭幫你喝彩。”
見狀,天風不由得噴笑出聲道,“小情還是真是學壞了,不過誰告訴你,師伯我沒有找來幫手呢?”
本來被麵前這一老一小給無視了半天的大長老一派已經很是不快了,這下再聽的還有幫手,領頭的中年男子連忙比了個手勢,身後眾人頓時一擁而上。
也不知是被老道的語調感染了還是其他,言二少竟是覺得那些口中嚷著殺字的巫族之人格外具有喜感,翻身避開一個襲來的鐵鍬挑眉問道,“師伯,你所謂的幫手呢?是時候該上場了。”
那個碩大的酒葫蘆被當成武器,直接敲暈了一個視圖摸到身側的偷襲之人,天風恍然大悟般的一掌拍在了後腦勺上,“小情你不提,我還差點給玩忘了,現在就通知他們!”
抽出桃扇在來人的穴位上連點了幾下,言二少很聰明地閉了嘴,她果然就不該指望自家師伯會有正常的時候,還是多省點力氣用來對敵的好!
這廂天風則是在欣賞夠少年臉上連連變幻的神色後,慢吞吞地從懷中掏出了個小巧玲瓏的竹筒,完後一手扯斷了外麵的引線,朝著半空中一射,一朵絢爛的煙花頓時綻放開來。
與此同時,看到這煙火的領頭人則是臉色一變,口中嚷嚷了幾句聽不懂的巫族方言,站在最外圍的一個巫族少年則是聞聲即跑,想來估計是要搬救兵去。
言擎連忙加快了手中的動作,翻了幾個身形道,“師伯,我去抓住那個通風報信的家夥先,否則不等你的救兵到,我們就該被人海戰術給淹死了!”
豈料,老道聽的她這般說法,仍是不疾不徐地抽飛了不斷前來的敵人,笑道,“莫要操心了,他逃不掉的。”
果然,就在天風話音剛落之時,圖騰柱後已是又多出了約莫數十名身著墨綠長袍的人,為首的女子不正是那日前來傳話的青姮。隻見先前那個領頭人似是識得她一般,瞪大了眼用巫族的語言吼了幾句,而青姮則是一把拽住了那個想要通風報信的少年,搖了搖頭,示意身後的眾人行動。
這算什麼?因為想要奪權,所以來了出現場版的諜對諜?看著那夥墨綠長袍的人接替了她原本的位置,言擎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在她猶疑不定的時候,青姮已是衝著這邊,微微頜首,揚聲道,“多謝二位,這有我們接手便足夠了!”
素白單衣的少年剛想說些什麼,身後的衣領卻被猛地一揪,整個人頓時朝後倒了去,他扭臉瞪眼道,“師伯,你這是作甚?”
天風卻是難得正經地一手提起他,迅速朝前奔去,“莫要同她多說,省點力氣,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言擎:“……”
到底是誰剛剛一直在戲耍人家玩來著!
然而看著灰藍布袍的老道毫不停頓左轉右拐的動作,被提著領子的少年終是出其不意的陰測測道,“師伯,看來你挺熟路的嘛?”
“那當然,想當年你師伯我憑著你娘的秘製解毒丸獨自一人潛入這裏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不過這巫族的長老也真夠笨的,這麼多年來也不曉得換個位置……”後知後覺的天風聲音漸漸在少年飽含深意的視線中弱了下去。
瞧著老道猛眨眼的委屈扮相,言擎暗歎了口氣,也不多同他計較,轉而問道,“從這些屋子的數量來看,巫族的人隻怕不止先前那個數量吧?可是你燃放信號彈和這般鬧騰,也不見有人出來,莫不是師伯你們早已暗下殺手?”
聽的少年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天風自是樂的他主動轉移了話題,卻是在聽清最後一句之時,禁不住額際的青筋一蹦,“瞎說些什麼呢!師伯我看上去像是那種濫殺無辜的人麼?我可是算準了三月後的今天是巫族三年一度的大日子,這些人不過是都去數裏外的廟宇祭祀了而已。”
“怪不得你這般大搖大擺的進了來,還有恃無恐的燃了信號彈!”素白單衣的少年恍然大悟道。
天風:“……”
事先得知幾人要來搗亂的大長老又怎麼可能任由他們這般輕鬆的闖入禁地。
果不其然,就在兩人一路的口舌之爭後,終是在那個岔道口遇見了留下鎮守村落的巫族二長老。
一襲緊身的黑衣,依然曼妙的身段,再加上那張保養得宜看不出年歲的麵容,鶴發童顏想來說的便是這種人。比起自己這邊不修邊幅的猥瑣老道,不得不說那個大長老的確具有某種傳說中的王霸之氣,言二少有些出神地打量著。
“天風,好久不見。”
出乎她意外的是,那個一身黑衣的大長老居然宛若老友一般,率先對老道打了招呼,發音雖然有些奇怪,卻是清晰可懂的中原語言。
而這邊,老道則是鬆開了提在少年衣領之上的手,小聲吩咐道,“小情,一會我和她交手之際,你便順著右邊這條道,一路跑下去就是法陣。記住,師伯隻能幫你到這裏,剩下的一切你需要完完全全的依靠自己,隻要心是堅定的,那任憑陣法再如何深奧,也困不住你的腳步!”
“師伯,我……”聞言,素白單衣的少年眸中閃過一抹擔憂之色,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然而,天風卻是沒再多給她後退的時間,拍了拍少年瘦削的肩膀道,“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們,去吧!”
說完,灰藍布袍的老道便轉了身,衝著對麵之人冷哼道,“巫萌,二十年前的一切今天就在這了結吧!”
一襲緊身黑衣的女子則是點了點頭道,“我也正有此意,待到殺了你,我再去將那小叛徒給收拾掉,巫族也能重歸一片寧靜了。”
“哼,當年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肯放過,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了,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過了頭!”天風蹙了蹙眉,背在身後的手,比了個暗示給言擎。
被喚作巫萌的女子,斜睨了他一眼,口氣中蘊含了一絲輕蔑道,“不過是一介血脈而已,我生她養她,既然這般她都能有異心,那還是趁早除掉的好。”
“你果然還是一如當年的冷血無情,多說無益,直接動手吧!”灰藍布袍的老道搖了搖頭,驀地出手襲了上前。
眼看著天風襲來的招式,一襲緊身黑衣的女子唇邊勾起道極為血腥的笑容道,“正好讓我看看你這些年的身手退步了沒。”說完,便也迎了上前。
緊盯著兩人在半空中你來我往的對戰,言擎咬了咬牙,終是轉過身,順著先前老道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生怕自己一回頭,就會忍不住想要後悔。
眼角的餘光掃到少年消失在拐角處的衣擺,巫萌挑眉道,“你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到,這麼個小丫頭就能破了我族的上古奇陣吧?”
灰藍布袍的老道格擋開她的進攻,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呸,什麼狗屁上古奇陣,我家小情才不會放在眼裏!”
“你!”
“我什麼我,我什麼我!”
“……”
她果然就不該和這人多說……
25生死相隨 —— 能這般擁你入懷,此生已再無遺憾。
這頭,從右邊的小道拐了進去的言擎,朝前奔了約莫數百米後,則是發現滿眼的碧影,宛若這世間隻剩下這一種色彩。
盡管這三月間,老道給她惡補了一堆關於陣法的常識,但是囫圇吞棗又豈會有多大的作用,隻能依稀從小道兩側形狀奇異的怪石上辨別出這似乎是他提過最基礎的一種五行陣法。
雖然已是大致猜到了這些石陣的作用,素白單衣的少年腳下的步子卻依舊未曾停頓,他深知以自己此刻的力量,實在是不足以將陣法破除,隻能如同老道所說,直接進入巫族內部的陣眼。
再往前行了數百米,兩側嶙峋的怪石終是換成了數丈高的石柱,而盤旋在石柱之上的雕紋則是一頭麒麟模樣的異獸,遠遠看去,竟是有一種通天佇立的絕世之感。
然而,就在她來到石柱後方的牆壁之時,驀地又有了一種天旋地轉間,風景突變的違和感,禁不住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際,待到言擎再次睜開雙眼之時,眼前竟是變幻成了一條幽幽延伸、仿若永無止境的深長隧道。
素白單衣的少年有些不敢置信地閉了眼,再次睜開,這一次入目的景象卻並未改變,仍是那條長長的隧道,終是記起老道所說的改變五感,心生異象一說,暗歎了口氣,隨即堅定的踏入了其中。
就在那一抹素白消失於陣法之際,一道腳步聲緩緩響起,身著墨綠暗紋長袍的少女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朝著先前少年離開的防線望了一眼,掀唇一笑,竟是隨後跟了上去。
幽寂的甬道中,唯有自己的腳步聲回蕩在耳邊,兩側石壁上每隔數丈,便是鑲嵌著一盞造型奇異的銅燈,照亮了前方的路程,然而再次順勢探看下去,卻又發現這些燈光僅僅能看清幾尺之外,再往遠處些的地方,仍是漆黑一片。
嗒嗒的腳步聲似有節奏般的從後方傳來,然而回過頭卻又隻能見到那條長長的甬道,再無其他,背脊間猛地便攀升起一股寒意,她甚至想要直接拔腿狂奔。
就在這時,言擎麵前竟是出現了兩條分岔的路口,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開始思考該往哪邊走才是正確的道路。
怎麼辦……老道好像從沒講過在陣法中遇到岔路要往哪邊走……素白單衣的少年一臉糾結之色的研究著兩個入口有什麼不同,良久她不得不挫敗的垮下了雙肩,完全一模一樣……
如果換做是那人,他又當如何選擇呢?驀地,言擎的腦中卻是浮現出這樣一個疑問,隨後不由得失笑,自己到底在亂想什麼,或許換了他,連這樣的煩惱都不會有吧。
罷了罷了,賭一賭運氣,男左女右,雖然她做了十數年的男人,現下還是往右邊走好了,素白單衣的少年麵上猶豫之色一閃而過,終於還是邁步朝著右邊的隧道走去。
緊接著,又走過了一段長長的隧道,兩側的燭光也是越來越昏暗。
終於,在又繞過了一個拐角處後,言擎終是走到了這條隧道的盡頭,而那裏赫然是一道堅固的石門,門楣上刻著四字,令人不寒而栗——魂斷莫悔。
仿若是配合著這四字的出現,原本一片寂靜的周圍,此時竟是彌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言擎苦笑著搖了搖頭,現下竟是要開始聊齋演繹了不成,不過好在一向隻有她嚇人的份。
不再多做他想,素白單衣的少年運氣推開了這道石門,然而隨著石門嘎吱的聲響,眼前豁然開闊,內部竟然是一個巨大的石窟,而正中央則是立著一盞精致的琉璃燈座,微黃的暖光灑滿了各處角落。就在言擎所處的石門前,一條懸空的彎月形石徑直通而來,似是在歡迎著她的到來。
就在此刻,饒是膽大如言二少,也不由的開始懷疑自己眼中所見到的虛實,這樣的構造,無論是天然形成還是人工所造,都可以說的上是十分驚人的。
然而現在的她,已是沒有了退路,果然是有來無回呢……
早在素白單衣的少年踏入石窟之時,身後那道沉重的石門已是不知何時悄悄的闔了起來,沉默了片刻,她便順著那條鋪展到麵前的蜿蜒石徑向前走去。
這座石窟的頂端部分是一片懸空的黑暗,正中央則是那盞立著的精致琉璃燈座所散發出的光線,卻不足以照到其間,使得整個石窟更顯得神秘和詭異。
未知的一切總是帶著各種出人意料,盡管從隧道之外走來的一路都並沒有遇險,言擎仍是小心翼翼地握緊了掩在衣袖之下的短匕,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的提防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股淡淡的血腥之氣在進入這座石窟之後,竟是愈發的濃重了,刺鼻的味道使的言擎不由得擰緊了眉心。
一步一步的前行著,直至來到了石徑通往正中央的盡頭,原來那盞琉璃燈座之下擺著張蓮花造型的石台,而就在她抬眼之際,卻是發現一道黑影正負手而立的倚在石台邊。
一時之間,言擎緊握著短匕的掌心甚至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道,“敢問閣下大名?”
然而石窟之內回響的仍是她一人的問語,緊接著又重歸於一片死寂,那道黑影紋絲未動,看上去竟是有種要與這石台融為一體的奇異感。
難不成是聾子?甩了甩腦中奇怪的想法,素白單衣的少年終是大著膽子,緩緩湊到了前方,“前輩?閣下?”
不過是幾丈的距離,言擎卻覺得連心跳都加快了不少,結果待到她看清那個所謂的黑影之時,不由得扶了扶額,感歎了自己的大驚小怪。
原來,這僅僅隻是一座披了黑袍的石像。
隻是由於石徑和燈座平台之間的暗影,讓她一時之間無法辨認清楚而已。
鬆了口氣的同時,言擎不禁對這石像感到好奇,畢竟這樣一座構造驚人的石窟,裏麵隻放了一盞燈座和石像,實在是說不過去。
換了個方向麵對這座石像,本以為從黑袍來看,這會是一名男子,誰知正麵卻是一張栩栩如生的芙蓉麵,柳眉微挑,眼波盈盈如水,神色間似有千言萬語。鬢發間垂下幾縷調皮的青絲,微顯零亂,卻絲毫不減女子的風情,這般精細的雕工,當真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無雙。
饒是出自原先的泉城首富之家,從小到大見慣了無數名家美人圖雕的言二少,此刻也不由的為之失神。
素白單衣的少年有些猶豫地伸出了手,似是想要細細描繪那尊石像,然而就在此時,一道無比熟悉的男音驀地響起,“擎兒,別碰!”
伸出的手臂頓時僵硬在半空中,言擎不敢置信地瞠了目,立刻回身朝著聲源之處看去。
所有的焦躁、不安、驚懼都在看見了青衫男子的那一刻,化為濃鬱的思念,緊緊地纏在心上,無處可躲。
她微微泛紅了眼眶,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哽咽在喉間,無法言語。
然而下一秒,男子清冷的問句,瞬間碾碎了這些複雜的情緒,隻見他麵無表情地道,“為什麼要跑來這裏?”
素白單衣的少年先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複又慢慢收回目光,淡然道,“如若我不來的話,你是不是打算要瞞我一輩子?”
聞言,青衫男子卻是眸中幾許深思迅速劃過,隨即正色道,“莫要多說了,你先隨我出去!”
言擎卻是目光一凝,搖頭道,“師伯已是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若是這陣真能隨意進出,想必巫族之人早就破了吧?再者,其實我才是巫卿的血脈,破去陣眼唯有用我的血才行……”
青衫男子卻是從石徑後方走來,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血我早已備好,為何你總是不能乖乖的聽一次話,明知陣中凶險還……”
不待他說完,言擎扭了臉,甩開了他的手,悶聲道,“那你可曾設身處地的為我想過一次?說來就來,說走便走,扔下一堆的問題和疑團,就同那巫夢雙宿雙棲!是,我知道你和小硯,總是要為了遵循娘親的意願,照顧我保護我,可是我並未缺手斷腳,能不能讓我自己來處理!”
這一次,青衫男子靜靜地聽他將所有的反駁說完,許久未曾接話。
而這廂的言二少卻是在一吐為快後,立刻後了悔,明明自己是擔憂他,所以才會千方百計的趕來,想要有那麼一次,能換自己勇敢的護在這人麵前。
現下演的這是哪出?言二少瞥了眼青衫男子麵上幾乎可以稱之為錯綜複雜的神情後,默默地再一次扭了臉,我果然還是該閉嘴的……
正當她內心天人交戰著是不是該服個軟之時,腰際竟是環上了一雙結實的臂,身後之人緊緊地貼了上來,附耳輕歎道,“對不起,擎兒……我真的隻是擔心你會受傷,一想到那些刺目的鮮紅會從你身上落下,便是成夜的夢魘。”
兩道修長的身影在琉璃燈座的暖光之下緊緊相貼,倚在那人的胸前,甚至可以感受到心房處的律動,一下接著一下,就在提到鮮紅二字之時,明顯的加快了速度。
素白單衣的少年微微垂了眸,“可是,你總是這般,寧願什麼都瞞著我。就連六年前也是,不留隻字片語的離開……”
聽到他這般提起,身後之人驀地一僵,枕在了少年的發頂之處,“擎兒還是這般的小心眼,六年前的事情還到現在。若是我說,當年是因為你,我才會下定決心走的呢?”
“我?”言擎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正當言擎疑惑著身後之人再無應答的聲音之時,唇瓣上卻是傳來的奇異的觸感,隻見那人修長的指尖此刻正摩挲在她的唇間,緩緩道,“擎兒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小院?不知從何時起,午夜夢回時分,我便會同自己的二弟翻滾於被中……當然,那時候我還不清楚這些真相,隻當自己是生了病,恨不能離你遠遠的才好。這個答案,擎兒可是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