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逸達直起身,握住交錯在他身前的手,低低地說:“你就像一顆牙齒,外表冰冷堅硬,其實脆弱而易受傷害。我就是你的木糖醇啊,在你身邊築起堅固的屏障,讓你永遠不再受傷。”
以前不覺得,原來他的後背,是那麼寬闊而溫暖。她不由得收緊了雙臂。可是,即使抱得再緊,也不能給予他她所沒有的東西,比如,隨白西哲而去的愛情。
她承認,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心,早已被白西哲弄得千瘡百孔,隻剩下一地帶血的碎渣,怎麼縫也縫不回來。肺,是被沉重的過往壓得透不過氣來,連她自己都快要溺斃,又何苦讓他也卷入痛苦的海洋?
“木糖醇,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對我好了。我,真的已經沒有辦法再愛上別人。我或許已經失去了愛的能力。你守著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有什麼用呢?到頭來,你還是會失望的。”
許逸達轉過身,輕輕地把沈馥的手拿到嘴邊,嗬了口熱氣,眼底滿是溫柔的笑意。
他輕撫她柔軟的發絲,輕聲說:“不會的,你並沒有喪失愛的能力。你隻是把它藏到心裏一個很偏僻的角落,你藏得那麼深,就連你自己也找不到。可是,我相信,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找到它的。等我找到了它,你就是我的了,想逃也逃不掉。所以,我不會離開。”
沈馥呼吸一滯,呆呆地看著許逸達在朝陽中完美的臉部輪廓,卻說不出話來。
許逸達慢慢地把她的頭按向自己的胸口,張開身上的大衣,輕輕裹住她。沈馥閉上眼,眼角的一滴淚悄然滑落,映照在清晨的薄霧中,晶瑩而透明。
他們身後,寬闊的陽台上,矗立著幾根西洋風格的純白石柱。石柱的縫隙中,傾灑著晨曦的光芒。幾枚含苞待放的丁香在陽光下歡欣起舞,紛紛以微不可見的速度舒展開花瓣,悄然綻放。
二樓書房。
寬大的書桌前,李胥正在向許彥亞報告他搜集的資料:
“那名女子名叫沈馥,是Z大學大二金融係的學生。她在大一學年獲得了一等獎學金,現在是逸達少爺班上的經濟學助教。據說她從小父親不知去向,和母親相依為命,家境貧寒。幾年前,她母親突發精神病,現在在市精神病院接受治療。她有兩個好朋友,在學校周圍開了一家酒吧,生意還不錯。逸達少爺昨天晚上從酒會上離開,還有之前沒有出席您主辦的家宴,都是去了這間酒吧。”
一時間,屋內氣氛嚴肅而壓抑。許彥亞鐵青著臉,久久不語。
半晌,他緩緩開口,一字一句說得極慢,莫名地讓人感到恐懼:“如果逸達隻是玩玩,就隨他去。如果不是……就隻好讓她消失了。”
李胥臉色如常。他低下頭,答道:“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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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開學,沈馥就要開始忙著申請美國簽證了。
在G市的美國領事館簽證處,人頭攢動,異常擁擠。排了三個小時的隊,好不容易輪到她了,結果她和簽證官對話不超過三分鍾,就成功通過了。
沈馥拿著那一張小小的藍色紙片,走到郵寄處,看到前麵又一條長長的隊伍,她哭笑不得。
弄完簽證,沈馥開始打包行李了。許逸達陪她去逛了好幾遍超市,每一次都是她在前麵選東西,他在後麵推著購物車亦步亦趨地跟著,惹得周圍的小女生一陣羨慕。挺拔的身材,配上淺灰色的羊毛衫,自然而然地散發出貴族的氣質,與擁擠嘈雜的超市格格不入,因而時常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許逸達提著兩個大大的塑料袋,和沈馥一起在江邊散步。纖細優雅的長發少女,紳士溫柔的白皙少年,和著江邊清涼的晚風,河堤蜿蜒的卵石路,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幅安逸寧靜的風景油畫,令人無限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