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歪著頭看著她,說得風輕雲淡,卻並沒有直接挑明,給她留了最後一點尊嚴。“北苑,幾年前我愛你,可以為了你放下所有尊嚴,去求別人;可以為了你自甘墮落。自私自利,去算計蘇顏,來換取和你在一起的哪怕一個可能;現在我愛蘇顏,照樣可以為了他穿上所有偽裝,去幫別人;可以為了他傾其所有。自私自利,去算計所有人乃至自己,讓他有個好的未來。”
“愛?未來?南城,你是活著搞笑的嗎?”北苑因我的話變得稍顯癲狂,尖聲告訴我,“南城,這個世界上根本不需要什麼愛,兩個男人也更別想談未來。就算你們分開了也是。你以為你成全了蘇顏?嗬…南城,我該說你傻還是你天真。我告訴你,蘇顏早就毀了。從高中你為了保護我騙人說追你的是蘇顏;從你和我在一起後蘇顏還是義無反顧地守著你;從蘇顏愛上你那刻就毀了。”
北苑的話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針針劇痛,卻又不敢濺血。我在這樣的痛楚裏身心俱疲,卻無法反駁她絲毫,隻能被動的聽下去。
“你知道蘇顏為什麼去了A城嗎?”我沒插話,北苑停了一下,蔑視的看了我一眼後,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情緒不再那麼激亢,卻是冷得殘忍,“你以為他是因為你說了那些話,差點打死他讓他心灰意冷?不是。蘇顏那麼愛你,怎麼可能因為你的傷害就那麼輕易的讓你自我傷害。他啊,其實是被人逼走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南城。因為你的自私,讓他背上了同性戀乃至小三的名號,讓他惹怒了那些喜歡你的人,讓他落得人人避而遠之的下場,讓他在被你打得遍體鱗傷後還被揍得半死。現在你良心發現,放他走,佯裝不愛他,你以為就能成全他嗎?早就晚了。蘇顏早就已經墮入地獄,你這樣做,除了加深他的絕望,他的難過,根本給不到他一絲半點的幫助。”數落完,北苑解氣的坐在沙發上,笑魘如花的用一句話總結了她要闡述的所有,“南城,蘇顏自從背上同性戀這個名號開始就注定失去所有了,而你不同,你還有選擇,隻要你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你曾經追求的一切—無論是好的名聲還是錢財還是幸福。”
“還有選擇…”我神思放空地重複著她說的四個字,耳邊不斷回響著她說的話,心亂如麻。
“是啊,還有選擇。”大概以為我是聽懂了她的話,北苑馬上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下就暖暖的笑了出來。十分善解人意的柔聲告訴我,“南城,我知道你現在很亂,一時不能想明白這曲曲折折的人情世故。所以我暫時不會逼你,我會給你考慮的時間。今天我就先離開這裏,三天後再回來,到那時我再來問你要一個答案。”說完,從挎包裏拿出鏡子補了補妝,沒有多看我一眼,便離開了。
我斜眼瞟過她的動作,看得笑眼朦朧。當初會愛上北苑,隻是因為看見她素顏朝天,笑顏若花的樣子,覺得她一定是個善良美好值得愛的人。現在時過境遷,我已忘記她當初的容顏,也沒了對她的愛意,再清晰的看到她濃妝豔抹尖酸勢利的模樣,才明白—我愛的那個北苑已經死了。死在了我們畢業的那一年,死在了她的貪得無厭,死在了她所謂現實裏。
北苑走了,四周終於恢複了平靜。可我的心卻沒能靜下來,一直動蕩不安,喧鬧不斷。
眼前北苑帶來的行李箱模糊的不停地左右搖晃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我北苑的不屑高看於我半分的篤定與我的懦弱,和半途而廢的大開。
“嗬,說什麼為他好。南城,你真是有夠虛偽的!你其實,隻是不夠愛他吧!因為不夠愛他所以才不夠自私,才會那麼輕易地放開他的手,因為不夠愛他,所以才不夠決然,才會連和他一起麵對未來的勇氣都沒有…是吧?”可悲的收回視線,我低著頭,病態的自問自答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受控製掉落在掌心。擊得我身心俱疲。
“蘇顏…”也許正如人說,人在最無助的時候能想起,能有所依偎的隻有能給予自己溫暖,給得了自己安全感的人。我現在,除了喚蘇顏名字外,不知道還能怎麼一個人把這段不見天明的漫長時光熬過去,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承受如複歸岸的潮水般,迅猛而來的回憶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