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美人緊緊的抱住懷裏的小人兒,暗自的抹了把淚,哽咽的說著:“她很愛你,她為了你啊,可是受了許多罪呢,隻是她的一生太苦了,起兒,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不止是的父皇,還有你的母妃,她或許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但她一定在哪個地方看著你,看著你快樂,看著你成長,你是她的驕傲。”小人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那我以後能見到她麼?為什麼父皇不讓我提起她呢?”張美人抹著淚笑道:“因為你的父皇太愛你的母妃了,因為你的父皇聽到你母妃的名字都會很痛,都會很難受,所以,起兒,以後不要在你父皇麵前說這話了,他聽著難過。等你以後長大了,等你看完了先生給你的那些書,你就可以見到你的母妃了。”
小人兒點了點頭,體貼的擦了擦張美人臉上的淚痕,說道:“我知道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在父皇麵前說這些了,那,娘娘,我母妃漂亮,有沒有比小嬸嬸還漂亮些?”張美人點點頭:“你母妃是最漂亮的,她啊,她是東夏皇朝傾國傾城的美人。”
“好了,現在去找你父皇,給他道歉。”張美人整了整小人兒的衣服,小人兒立刻高興的跑了出去。
小孩子的傷心總是來得快也去得快。
小人兒匆匆跑了出去,才發現原來父皇並沒有走,隻是站在這顆桃樹下望著那桃花望了很久,他屁顛屁顛的上前,稚聲說道:“父皇,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的。”
夏侯曦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刻跑上前,他揉著小人兒的頭發看著那漫天淡粉色的桃花,說道:“阿起,你看這花兒美嗎?”小人兒點點頭:“美。”夏侯曦微微一笑:“你的母妃比這些花兒還要美。”小人兒驚奇的說道:“真的!”漫天的桃花落到父子倆的發上身上,夏侯曦看著這漫天的花雨:“五年了,我該去找你的母妃了,她一定也在等我,等我去找她。”小人兒在花雨裏玩的不亦樂乎,夏侯曦靜靜的看著小人兒玩耍。
那些日夜的思念早已入骨,說不得,聽不得,想不得。
軒轅殿
“皇兄,你找我!”夏侯儀踏著夜色匆匆而來,接到皇兄貼身太監全喜的通知,說是皇兄竟然快要撐不下去了,他便連夜匆匆入了宮。
夏侯曦一身中衣,英俊的臉在昏黃的宮燈下顯得有些蒼老,他從床邊拿起一個明黃色的布帛遞給夏侯儀,夏侯儀接過一看,差點癱軟在地,夏侯曦遞給他的是,傳位詔書。
“皇兄,你,你的身體……”難道是積勞成疾?這些年來夏侯曦的勞心勞力他是看在眼裏,這五年裏他不眠不休將東夏治理的這麼好,盛世太平,可是如今,這身體終究是垮了麼?
“你別擔心,我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我隻是累了,五年了,我已經很累了,這些天,我時常夢到她,她告訴我她去了好多地方,她玩的很開心,就是有些寂寞,希望我去陪她,她都這麼說了,我能不去麼。”夏侯曦安靜的說著,夏侯儀難過的哭了出來:“可是,可是這東夏,這東夏是皇兄你一生的心血啊,皇兄你正值盛年,難道你……”
夏侯曦搖搖頭:“夠了,夠了,我這一生都很寂寥,唯獨她在的時候我不那麼寂寥,我不想一輩子都這麼寂寥,總要去找她的,早點去,好些。她曾經問過我在我的心中她重要,還是天下重要,以前想著應該是天下,但現在不是這麼覺得的,或許我一直都是想的,她和天下,天下為輕。”
她和天下,天下唯卿!
夏侯儀哭的不能自已,他看著那明黃色的布帛淚眼朦朧著:“就算你要禪位,這詔書上寫的也應該是阿起的名字,不該是我的,不該是我啊!”
夏侯曦搖頭:“阿起還太小了,而且我並不想他登上這個位子,這個位子犧牲的實在是太多了,他是我的兒子,我舍不得犧牲,隻好犧牲你了。”
夏侯儀痛哭流涕:“皇兄…..”
夏侯曦看著窗外幽幽的月色輕聲說著:“還有,我不是禪位,後日你便宣布天下,我,夏侯曦,薨於月瓊宮。”
原初十六年,四月七號,東夏開國皇帝夏侯曦薨於月瓊宮,留即位詔書,歸去之後,景恒王夏侯儀登基,皇子夏侯起為臨安郡王。
史稱夏文帝。
原初十六年,七月,京郊皇陵一片寂靜,成群的鳥兒在那些綠樹光影之下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一名黑衣女子戴著覆蓋著長長麵紗的鬥笠一步一步的走進了這座安靜了許久的皇陵,那腳步,踩碎了舊時的光。
女子取下鬥笠,她的發間簪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她撫上那塊墓碑,想笑一笑,卻終究哭了出來,哭了很久很久,一陣風突然吹過,吹散了女子的發,女子回頭,卻在驀然間看到了那個同樣著黑衣的蒼白男子。
陌上之人,緩緩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