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穆澤的信之純粹的偶然(1 / 2)

收到你的來信實在有些意外。

當初隻是有意無意地給一家雜誌投過幾次稿,後來編輯打來電話問是否願意把聯絡地址公開在筆友欄裏,也沒多想便答應了,大約是覺得即便留下地址也不會有人聯係吧,結果不曾想竟真的收到了來信。

這樣也好,總歸還有一個人知道我的存在,盡管我是這樣的可有可無。

說些什麼呢?同宿舍的幾個女生要麼回家了,要麼出去逛街了,屋裏眼下隻剩我一個人。

午睡醒來,陽光透過窗戶,靜靜地照在臉上,讓人感到一陣溫暖,宛若《發條鳥年代記》裏的岡田亨棲身於宮脅家院子裏的井底,盡可以擺出隨心所欲的姿勢,同時心裏又不由得奢望陽光若是能如此時此刻般一直照耀下去該有多好。

一直以來我都不是一個善於打交道的人,比之於語言,我似乎更喜歡文字,也許就像柯尼卡庫卡說的那樣:之所以執著於文字,是因為文字可以讓人回到再也回不去的地方,遇上再也遇不上的人。

所以我現在給你寫著這封回信,想說說自己身邊發生的一些事情,雖然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但這也未嚐不好,就讓我們姑且按照自己的想象把遠方的那個人放入腦海之中然後坦誠相待吧。

都發生了什麼呢?實際上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麼,但我總有一種感覺,仿佛一旦將生活的片段訴諸文字,時間的血脈便會在不知不覺中衍生出許多不可抗拒的微妙變化。

這樣的變化雖然不足以改變原本生活的方向,充其量也隻能算作一江春水中溢出的細小支流,但其所產生的影響對我來說或許還是有益的,起碼不至於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不得不說,你挑選聯絡對象時的運氣確實稍稍差了一點。

之前也幾次拿起筆,然而半天卻寫不出一個字來,或者勉強寫下幾行,又匆匆地用筆劃去。這種感覺很不好,仿佛裝滿時間的瓶子已然傾倒,瓶蓋不知所蹤,在寫與不寫的猶豫之間,時間行將流逝得一滴不剩。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皮膚泛起的涼意,宛若體內的某些成分正被時間從我的毛細血管中一絲絲地抽離出來,裝進袋子,然後悄悄地帶走。我甚至看見時間像是一個手法嫻熟的盜賊一樣從容地轉過身,一臉不屑地看著我。

過去的一個暑假裏,抗抑鬱治療在夏蟬不知疲倦的聒噪聲中終於告一段落,用醫生的話說,治療效果很理想,這一點從我臉上失而複得的笑容上可以很容易地看出來。

事實上與其說是藥物發揮了必要的作用,不如說是我為再也不用按時按點地去到那裏報到而慶幸,同時也得益於我即將離開那個厭倦了許久的城市。不管怎樣,心情確實有了好轉,就像烏雲密布的天空,忽然有陽光透了出來。

暑假過半的時候,爸爸接到了調職的正式下文。之後我便一直在忙於收拾各種各樣的物品,衣服、鞋子、小說、CD、發卡、卡通貼等等,其實東西本身並不算多,但是翻來覆去地放進行李箱,然後又忍不住一件件地拿出來,似乎總是找不到最合適的位置。

屋子裏的光線由亮變暗,直到不得不點開燈,一天如此過去,第二天亦是如此,整個暑假都像是要在這無休無止地收拾整理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