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爬山。”月底的某一天,小雨對陳默說。
我看著小雨,忽然失落著發現迷宮的出口已經近在眼前。
“剛才在想什麼?”出了上真觀的正廳,小雨問陳默。
“在想你想什麼。”陳默說。
“是嗎?”小雨略顯得意地說,“我說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進香的樣子看上去很虔誠,讓人難免有點觸動。”
“什麼觸動?”小雨問。
“覺得應該真誠地去期待一些東西。”
“你是說應該像我一樣跪在神像麵前真誠地祈求神醫保佑自己永遠遠離青春痘?”小雨一邊走一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
“好吧,這樣想也不是不可以。”陳默無奈地答道。
沿著乾隆禦道走了大約二十分鍾,兩人折向盤山公路,公路繞著山體盤旋而上,外側是平緩的山坡,內側是茂密的竹林,偶爾經過一輛載著遊人的觀光車,也隻一會兒的功夫,便如同前麵的路一樣消失在靜謐的山巒之間。
遊山的遊客聚集在山頂的祈福台上,一眼掃過,人群中有甜蜜的情侶,有幸福的三口之家,還有戴著印有相同旅行社字樣帽子的花甲老人。
也許是不想成為別人照片背景的緣故,小雨轉過身,趴在拐角處的石欄上順著山勢起伏的方向朝遠處望。
看著綿延的林海,我忽然想起穆澤的信,想起她在信中說的那片樹林,想起那片樹林裏她正昂著頭盯著頭頂上裸露出來的一小片天空。
如果此時的你也和我一樣在仰望,那你的視線是否會在我所凝視的地方與我彙合呢?穆澤的問題在我的耳邊響起,我抬頭望去,隻見廣闊的天空裏了無痕跡。
“謝謝你。”小雨扭過頭看著陳默。
“謝什麼?”
“謝謝你這段時間陪著我。”小雨說。
“不客氣。”陳默說。
“換做別人你也會有同樣的耐心嗎?”小雨繼續望向遠處。
“說不準,也許不會吧。”
“為什麼?”
“怎麼說呢,比如一條線段,需要由兩個點構成,起點和終點,可我卻連起點在哪都還不知道。”
“起點?你是想弄清楚我怎麼會認識你?”小雨問。
“恩。”陳默應道。
“就是說因為好奇才一直陪著我,想弄清楚這個家夥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一部分吧。”
“另一部分呢?”小雨接著問。
陳默沒有說話,他當然不會站在我的立場把我的理由講出來。
“好吧,不管怎樣,這是我兩年來最輕鬆的一段時間。”小雨笑起來。
“這兩年?”
“對啊,對於一個一心想要與眾不同卻又總是無法如願的人來說。這種感覺就像……”小雨皺著眉頭想了想,“講不出來,就是很輕鬆的那種感覺,要不你試著給形容一下?”
“……像是在雪地裏打滾,正凍得直哆嗦,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一個溫泉裏。”陳默想了想說。
“或者?”
“或者像是長滿白色的羽毛自由自在地飄在夜空裏,隨手一摘便是一顆小星星。”
“學得倒是有點意思,總之感覺一下子踏實了許多。”
“其實本來就沒有人能做到完全地與眾不同,更多是相同的,即便是希特勒和愛因斯坦之間,最多也隻有百萬分之一的不同。”陳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