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下天色已黑,拐了兩個彎進到一條滿是農家樂的小巷,一家家門口都掛著紅彤彤的燈籠,亮著各式各樣的彩燈。
兩人進到一戶,找位子坐下,一個紮著藍印花頭巾的中年婦女笑盈盈地遞來菜單,又給兩人各衝了一杯綠茶,茶葉如同銀針一樣一根根地豎在水中,熱氣騰起,茶葉上下輕舞。
點完菜中年婦女收起菜單轉身離開,小雨則一口一口地喝著茶。
窗外的屋簷下每隔一小段便垂下一個中國結,長長的穗子在晚風中輕輕飄蕩。狹長的走道繞著院子圍成一個四方形,走道的邊沿立了一排木柵欄,上麵纏著亮閃閃的燈帶,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留了一個扶梯狀的出入口。
院子裏麵栽著幾株木槿,花已落盡,兩條碎石鋪成的小路呈十字交叉形,將院子均勻地分成四塊菜地。從院子四周一扇扇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映出菜地裏綠油油的芥藍、菠菜、芸豆還有萵苣。
“還記得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朋友?”幾盤精致小菜擺上桌後,小雨開口問道。
“那個不愛說話的女孩?”
“是的。”小雨點頭。
“當然記得。”陳默說。
“其實是騙你的。”
“啊?”陳默停下筷子。
“騙你的,根本沒有這個人。”小雨看了陳默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
“那……”
“你是想問為什麼編出這樣一個人?”
“是啊,為什麼呢?”陳默問。
“也許是想給自己留個退路吧。”小雨忽然笑起來。
“退路?”
“不懂?”小雨問。
陳默沒有吱聲。
“不懂算了。”小雨搖搖頭。
這時剛才那個帶著印花藍頭巾的中年婦女再次推門進來,在桌子上放下一個瓷壺,說是自家製的冬釀酒,免費送的。陳默笑著說了聲謝謝,女人再次轉身離開,輕輕地帶上房門。
陳默先給小雨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色的瓷碗裏酒水黃澄澄的,上麵還飄著幾瓣桂花,映著燈光很是好看。
“真是搞不懂你。”小雨喝了口酒。
“怎麼了?”陳默問。
“有時候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
“我說的哪樣?”
“屁股後麵總是跟著一個十分狡猾的家夥啊。”
“你也發現了?”
“可不是,不然的話為什麼你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呢?是怕自己什麼寶貝東西被那家夥偷了去?”
“他可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偷東西,在他看來那是理所當然的。”
“好吧,相信你。”小雨歎了口氣,兀自喝光碗裏的酒,“關於那個朋友……”
“恩。”
“人是編出來的,不過事情是真的。”
“怎麼說?”
“其實我講的是我自己。”
陳默的手微微一顫,酒從碗裏溢了出來。
“明白退路的意思了?”小雨用紙巾把桌上的酒擦幹,然後丟進地上的垃圾桶裏。
“或多或少。”陳默說。
“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自從父母離婚之後。身邊也有一些同學朋友,但我知道我們想的不是一回事,我可以聽她們說,但我不能把我想的告訴她們。”
“為什麼?”
“雖然沒有經曆過,卻並不妨礙她們一本正經地講出許多道理,想想不是很諷刺嗎?”